直至走近,首先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眼帘的,是李言之随意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设计简约却无比刺眼的白金钻戒。
而紧随其后,他注意到,那名陌生男子的修长指间,也戴着同款的戒指。
……是骗他的。
一定是为了气他。
才短短两年的时间,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移情别恋?
那个固执的、骄傲的、曾为他一次次打破原则的李言之,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好久不见。”李言之率先开口,声音平稳,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起丝毫波澜。
“李……言之……”赵云笙艰难地开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后面所有想要质问、想要确认的话,都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化作无声的沉重。
在此地此刻,他没有任何立场。
“这位就是赵总吧?久仰大名!”那陌生的英俊男子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来,笑容得体,无懈可击。
“你认识我?”赵云笙没有立刻去握那只手,而是看向李言之,眼神里带着最后的求证。
李言之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几乎像是错觉。
陌生男子轻笑一声,收回手,姿态自然地挽住李言之的手臂,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我跟言之认识的时候,听说你们刚分手不久。听他偶尔提起过你。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顿了顿,侧头与李言之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然后看向赵云笙,清晰地说道,“上月,我跟言之刚在瑞士结了婚。”
结婚了。
赵云笙闻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扭曲、痉挛在一起。
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万箭穿心般的剧痛,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结婚了?”他像是下意识地反问,声音轻飘得如同呓语,又像是在对自己进行最终审判的自答。
李言之仍然只是淡淡地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在确认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他疏离而礼貌地说道:“仪式快开始了,那我们就不打扰赵总,先失陪了。”
说完,他便与那名男子并肩,步伐一致地走向主会场入口。
很快,他们便与等候在那里的李言淳汇合,三人站在一起,坦然接受着周围人群不断涌上的道贺,俨然是一个和谐而稳固的整体。
赵云笙僵在原地,世界在他周围天旋地转,脚下的红毯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漩涡,要将他彻底吞噬进去。
他就那样站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直至助理不放心地再次过来,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催促,他才仿佛从一场漫长而冰冷的噩梦中,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回过神来。
“我没事。”他挥开助理的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
然后,他转过身,用一种近乎苛刻的意志力,挺直了那仿佛瞬间沉重了千万倍的脊背,迈着依旧稳健的步伐,走向已经准备就绪的主持台和台下众多的嘉宾媒体。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鬓角那几缕格外显眼的新生白发上,折射出一点冷硬而寂寥的光泽。
他清晰地知道,个人的情感战场,无论多么狼狈不堪,溃不成军,都不能影响他在事业疆域里的征伐。
他依旧是那个要带领“盛世”攀登更高峰的赵云笙。
只是,心底最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柔软角落,有些东西,随着那个旁若无人的吻,彻底碎裂,沉入了冰冷的深潭,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