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遮光帘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金线。
李言之正沉浸在美梦中，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动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是赵云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动了一下。
李言之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后摸去。手指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定了定神，然后将手再往后伸一点，终于确定了那个东西的存在。
刹那间，一股震惊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他果然放在里面睡！
李言之难以置信地推开他，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带着纵情后的酸软与疲惫。
他微微一动，身旁的赵云笙便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含糊地咕哝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沉沉睡去。
李言之侧卧着，静静看了他片刻。
昨晚两人都有些失控，像是要将那段时间所有的压抑、试探和分离都补偿回来，直至精疲力竭，相拥睡去。
李言之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脚踩过柔软的地毯，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稍稍缓解了肌肉的疲惫。洗漱完毕，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八点半。
他回到床边，赵云笙依然睡得安稳。
李言之的手轻轻拂过赵云笙的鬓角，指尖触感微凉。那里，新长出的发根已透出刺眼的银白，与不久前才染过的乌黑形成突兀的对比。
这细微的发现，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俯下身，极轻地在赵云笙额角落下一个吻。
换上舒适的居家服，李言之缓步下楼。
刚踏上客厅区域，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开放式厨房里，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正在忙碌。
对方见到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微微欠身：“李先生，早上好！”
李言之：“早上好。”
“我是家里的保姆，您可以叫我张姨！请问您要喝咖啡还是茶？”
李言之神色恢复惯常的淡漠：“给我一杯水就可以了。”他顿了顿，问道，“赵先生早餐习惯吃什么？”
张姨一边倒水，一边流畅地回答：“赵先生饮食比较清淡，早上一般是黑咖啡，配蔬菜粥和简单的鸡蛋三明治。”
“晚餐呢？”李言之接过水杯。
“我只负责准备早餐、送洗衣物和日常清洁，深度保洁每周有专人负责。”张姨解释道，“午餐和晚餐，赵先生通常不在家里用餐。”
李言之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自带疏离：“我等赵先生睡醒一起吃早饭，你去忙吧。”
“好的，李先生。”张姨微微欠身，转身继续忙碌。
李言之握着微凉的水杯，没有在客厅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书房。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一个极其宽敞、功能划分明确的空间映入眼帘。
书房面积惊人，清晰地划分为工作区与休息区。
工作区是一张巨大的弧形办公桌，三台显示器呈弧形排列，旁边立着用于展示图纸的垂直支架；休息区则是舒适的沙发组和一个小型吧台。
整体风格冷硬、高效，从这布局和规模，就能窥见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他环顾四周。
这套顶层复式公寓，挑高六米，视野极佳，由相邻的两套单位打通而成，故而空间格外开阔，设计也大气磅礴。
李言之承认，这房子的格局和视野他很欣赏，但他个人更偏爱独栋别墅所带来的绝对私密性和由专属团队管理的、井然有序的静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略显凌乱的办公桌上。
散落的设计手稿，尚未关闭的电脑屏幕——上面正显示着一份打开的文档，标题是《关于星辉控股战略入股盛世建筑的可行性分析与初步方案》。
李言之的眼神微凝。
他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鼠标，快速而专注地浏览起屏幕上的内容。
方案做得相当详尽，从盛世目前的股权结构、核心资产、项目 pipeline，到引入星辉控股后的协同效应、资源整合路径以及未来的资本运作设想，条分缕析，逻辑严谨。
赵云笙为什么要选择将盛世出让给星辉合资控股，他这是在将盛世高速成长的果实，拱手让星辉坐享其成。
这种行为，往好了说是未雨绸缪，引入战略投资者以分散风险、夯实根基；往坏了说，则近乎胆小谨慎，缺乏在更高风险中博取更大收益的魄力。
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个看似保守的决定？
李言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是长久以来独自支撑的疲惫感，终于压垮了他？
是之前星辉项目竞标失败的阴影，让他对独立应对巨头竞争产生了疑虑？
还是……他预见到了某些自己尚未察觉的潜在危机？
思绪翻涌间，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浮上心头：他该如何对赵云笙说出真相？
难道要直接摊牌——我就是李氏家族那个鲜少露面的继承人，我们走到今天，并非偶然？
可以预见，赵云笙在得知真相，尤其是在他已经决定将盛世“卖给”星辉之后，会是何等的震怒。
……以赵云笙的骄傲和敏锐，他绝对会大发雷霆。
李言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清晨书房里静谧的空气，仿佛也因他心中翻腾的思绪而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