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雷洛把能想到的底牌和狠话都翻了出来,眼神疯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桌面上。
他死死盯着陈铭,期待看到对方哪怕一丝的慌乱、犹豫或者退让。
但陈铭的反应,彻底碾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陈铭甚至没有站起来。
他依旧坐在那张象征着这间工厂最高权力的椅子上,身体纹丝不动,连坐姿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看着眼前暴怒发狂如同丧家犬一般的雷洛,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出拙劣的猴戏。
“洛哥,”
陈铭的声音响起,语气没有波澜“言重了。你的面子,我自然记得。你的身份,我也清楚。”
他轻轻拿起桌上刚才倒的那杯水,送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
“但是……”
他放下杯子,目光抬起,迎上雷洛那狂怒焦灼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乞求的眼神,“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最锋利的冰锥。
没用…
是啊,廉署已经挂牌,麦理浩的决心昭然若揭,香江的风向已然剧变。
他雷洛这块招牌,早已不是金光闪闪的护身符,而是催命的勾魂索!
他的面子还有几分钱?
他那身探长制服还能唬住谁几天?
陈铭的态度,比他砸出的所有狠话都清晰地揭示了残酷的现实。
时代变了,雷洛的时代即将走向终结!
无边的恐惧、被彻底背叛抛弃的绝望、以及一种被羞辱殆尽的怒火轰然炸开!
“好!好!好!算你狠!陈铭!”
雷洛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后退半步,指着陈铭的手指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到破音,充满了悲愤和恶毒的诅咒。
“我雷洛瞎了眼,当年才扶了你这条毒蛇!过河拆桥的小人!小人!!”
他猛地抄起手边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锃亮的地板!
砰——!!!
一声刺耳瘆人的巨响!
水晶烟灰缸碎裂开来,残片四溅滚落,如同他被彻底砸碎的权势、尊严和退路。
烟灰和玻璃散落一地,但在场的三人都没去 在意。
尤其是雷洛,此时更是在气头上。
“姓陈的,我告诉你,今天这一千二百万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你别忘了,你嘉华电子能有今天是谁功劳。你们嘉华电子能有现在的场地,是谁都功劳。”
“要不是我在中间斡旋,你们嘉华电子能有点在这么大的厂房?做梦!”
雷洛非常愤怒,目光死死盯着陈铭,那样子就要想要把他吃了一样。
“我告诉你,你在我面前,永远只是个扑街仔。就算我已经不是探长,你也依旧欠我的情。”
被雷洛这样一顿输出,陈铭脸色平静。
他抬起头,目光毫无波澜,落在雷洛那张写满愤怒的脸上,既不惊讶,也无惧意。
“洛哥,火气这么大,伤身。”陈铭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慢条斯理,“有事坐下谈。”
“不是兄弟,不给,而是你要的太多了,要是三五百块钱的话,做兄弟的当然不会拒绝。”
“但一口气拿几百上千万,就是在太多了。在说,就算给了你,这么多钱你能带走吗?”
“三五百?打发叫花子呢?”雷洛胸口剧烈起伏。
“之前你承诺的钱呢?啊?现在整个香江都在地震!葛柏那老狐狸自己先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上面那些人吓破了胆,廉政的那帮新丁现在眼睛都红了,像条疯狗一样追着所有探长咬!”
陈铭看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葛sir走了?那我倒是不意外。只是……”
他微微顿了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雷洛气得笑起来,指着陈铭的鼻子。
“你少给我装傻!现在是什么局面?大厦将倾!正是用钱疏通打点、安排后路的时候!你之前拿走的那些好处,现在就该吐出来了!”
陈铭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嘲弄:“洛哥,我想你搞错了几件事。第一,嘉华电子厂每一笔账目都清白合规,那是正经生意。”
“我陈铭赚的是市场的钱,至于你……或者别人私下有没有从其他管道得到过什么,那是你们的事。第二……”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冷冽,声音也沉了下来:“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雷洛的心脏。
他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说什么?”
“我说,”陈铭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时代变了,雷总探长。葛柏走了,高层震怒,廉署追查。”
“像你这样的,无论之前多么风光无限,现在都注定要被彻底扫进香江历史垃圾堆里。”
“这是定局。你如今没有资格再来命令我。”
他语气一转,带着一丝刻意的怜悯,反而更伤人:“你现在的样子,不应该像个讨债鬼,反而应该……”
陈铭故意停顿,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低声下气地来求我。看看有没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求你?!”
雷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哈哈哈!陈铭!你他妈就是个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小人!”
“彻头彻尾的小人!枉我之前那么抬举你!帮你扫平那么多障碍!”
“你现在发达了,站稳脚跟了,就想把老子一脚踢开?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雷洛的怒骂声响彻偌大的办公室,充满了耻辱感与现实落差带来的疯狂。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没有我雷洛当初帮你斡旋,你那破电子厂能这么快在新界拿到地?”
“能一帆风顺做到今天这么大?你现在坐在这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人模狗样,吸的是谁的血?忘恩负义的畜生!”
面对雷洛劈头盖脸的怒骂,陈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马戏团里上蹿下跳的小丑,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
等到雷洛骂得有些气喘,声音逐渐低下去,陈铭才淡淡开口:
“洛哥,骂完了吗?骂人能解决问题的话,你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发泄这些无用的愤怒,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陈铭的目光变得毫无温度,清晰地传达出结论,“那你可以走了。我的时间很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