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次切换,回到京北市另一端的京北医科大学。
黎沐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中,是无尽的黑暗隧道、潮水般的丧尸、凶残的变异狼群、那只恐怖的三头狼王、赵雅芝血红的眼睛和周身狂暴的紫电、爱丽丝和凌霜驾车突围时远处的爆炸火光、以及自己胸口被狼牙撕裂的剧痛……
他在噩梦中挣扎、嘶吼、战斗,直到精疲力尽,意识彻底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某种……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将他从深沉的昏迷中缓缓唤醒。
黎沐尘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虽然有些旧,但洗得很干净,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大学宿舍改造的临时病房。墙壁是简单的白色,有些地方墙皮剥落,但整体整洁。窗外,阳光明媚,甚至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草药和……一种淡淡的、混合着多种女性体香的、让他心跳莫名加速的熟悉气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房间一侧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在靠墙的一根晾衣绳上,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袜子!
是的,袜子!足足有七八双!而且,每一双他都无比熟悉!
最左边是爱丽丝那双标志性的、厚实的深灰色登山袜,虽然洗得很干净,但依旧能看出磨损的痕迹和曾经沾染血污的淡淡印记。
旁边是凌霜那双洁白无瑕、质地光滑的纯白色过膝丝袜,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袜口的蕾丝花边精致依旧。
再旁边,是赵雅芝那双深灰色的、厚实耐磨的中筒战术袜,袜筒笔挺,带着她一贯的清冷气息。
甚至还有柳月茹那双浅肉色的、带着细小蕾丝边的透明短丝袜,以及妞妞那双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棉袜!
所有的袜子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带着皂角的清香,整齐地晾在那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这温馨而……有些诡异的景象,与窗外宁静的校园环境交织在一起,让黎沐尘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恍惚感。
难道……之前那血腥残酷的末世经历,才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还是那个在护理学院上课的普通学生?雅芝、爱丽丝、凌霜、晓雨……她们都还好好的?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渴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闷痛,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排袜子上,尤其是赵雅芝那双深灰色战术袜上。
脑海中浮现出她最后暴走时那双血红的眼睛,以及……更久远之前,在护理学院时,她偶尔露出的、带着小任性的温柔笑容……百感交集。
鬼使神差地,他忍着痛,缓缓挪到床边,双脚落地。地面是冰凉的水泥地。他扶着床沿,一步步,有些踉跄地朝着那排袜子走去。
他的目标,是赵雅芝的那双袜子。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一下,仿佛要通过这真实的触感,来确认那段记忆并非虚幻,确认那个冰冷又熟悉的女孩,真的曾经存在,并且……可能还活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双袜子的瞬间——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个充满活力、带着戏谑笑意的清脆女声响起:
“好呀!黎沐尘!你个超级大变态!刚醒过来,连路都走不稳,就迫不及待地跑来闻我们的袜子?!你是不是昏迷的时候都在想着这事儿啊?哈哈哈!”
黎沐尘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的,正是爱丽丝!
她今天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上身是一件军绿色的紧身短袖t恤,将她饱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完美勾勒出来,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工装短裤,露出一双笔直修长、肌肉线条流畅健美的大长腿。脚上则穿着一双崭新的浅棕色凉鞋,露出里面一双白色的、带有透气网眼的短筒船袜,袜口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脚踝,显得清爽又活力四射。
她碧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带着促狭而灿烂的笑容,正双手叉腰,好笑地看着他。
黎沐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手足无措,张着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爱丽丝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她几步走到黎沐尘面前,歪着头打量着他,碧蓝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的喜悦和……一丝泪光。
突然,她收敛了笑容,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紧紧地抱住了黎沐尘!
“笨蛋!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爱丽丝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手臂用力得几乎让黎沐尘喘不过气来,“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三天!整整三天!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
感受着怀中女孩温暖的体温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汗味和淡淡香气的味道,黎沐尘心中的尴尬和窘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缓缓抬起手臂,也轻轻抱住了爱丽丝,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安慰: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真的……”
劫后余生的庆幸,同伴无恙的喜悦,以及这份超越生死的羁绊,在这一刻,让这间充满“袜香”的简陋病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情。
黎沐尘知道,噩梦已经过去。他们……还活着。而且,似乎……到达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