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兄长被迫替圣上当替身,惨死了三百多个孩童,此刻的想法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血债,必须血偿。
“玄影。”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身后。
“末将在!”
“带人清剿残敌。这个老匹夫——”
燕临缓缓抬起长刀,刀锋映着火光照亮他冰冷的眼眸,
“留给我。”
“世子!您的腿……”
“执行命令。”
“……是!”
玄影咬牙,率众向两侧散开,将谷道中央清出一片空地。
而此刻,平南王也已杀到三十步外。
他身后,跟着七八名浑身浴血、眼神凶悍的亲卫,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而更远处,平南王军虽被分割包围,却仍在负隅顽抗,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燕临!”
平南王在十步外勒马,长枪直指,声如炸雷:
“你好算计!好手段!假造血书,引本王与薛远那老贼相争,你坐收渔利!我儿……我儿到底在何处?!”
“令郎?”
燕临淡淡道,
“大概还在薛远别院里喝茶吧。不过王爷放心——”
其实平南王的儿子已经死了,
他刀锋一转,指向满地尸骸:
“很快,你们父子就能团聚了。”
“狂妄小辈!!!”
平南王暴怒,再不多言,猛地一夹马腹,枣红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随即如离弦之箭,朝着燕临狠狠冲来!
十步距离,瞬息即至!
镔铁长枪携着战马冲刺的恐怖力道,枪尖寒光炸裂,直刺燕临心口!
这一枪,快、狠、准!
带着平南王纵横沙场三十年的杀戮经验,和此刻倾尽所有的暴怒杀意!
崖上观战的人呼吸骤停。
玄影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冲出去。
但燕临没动。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枪尖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三丈。
两丈。
一丈!
就在枪尖即将触及玄甲胸口的瞬间——
燕临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格挡。
而是侧身,拧腰,左腿猛地蹬地!
“咔嚓!”
左腿旧伤处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
但他动作丝毫未滞,整个人如同鬼魅般侧滑半步,长枪擦着胸前甲片划过,带起一溜刺耳的火星!
同时,他右手长刀自下而上,逆撩而起!
“铛——!!!”
刀锋精准地劈在枪杆七寸处——那是长枪发力的薄弱点!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平南王只觉枪身上传来一股诡异刁钻的震颤力道,长枪竟不由自主地向旁偏开半尺!
他心中大惊,急忙收枪回撤。
但燕临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一刀劈偏长枪,他借势旋身,长刀划出一道圆弧,刀锋贴着枪杆向上削去,直取平南王握枪的双手!
快!
太快了!
这一连串的闪避、反击、进逼,如行云流水,根本不像一个左腿重伤之人能使出的动作!
【警告!左腿胫骨出现细微裂痕!剧烈运动将导致伤势恶化!】
系统尖锐警告。
燕临不理。
他眼中只有平南王惊愕的脸。
刀锋已至!
平南王到底是沙场老将,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反应。
他猛地松开一手,单手持枪向后急仰,同时右脚狠踹马腹!
战马吃痛,向旁窜出半步。
“嗤啦——!”
刀锋擦着他小臂甲片划过,带起一蓬火星和碎裂的甲叶!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顿时出现在他小臂上,鲜血喷涌!
“王爷!”
亲卫们惊怒交加,就要上前。
“退下!”
平南王厉喝,眼中凶光更盛。他死死盯着燕临微微发颤的左腿,忽然狞笑起来:
“腿伤不轻吧?小子,强撑的滋味如何?”
燕临面无表情,只是缓缓调整呼吸,将左腿大半重量移到右脚。
额角有冷汗渗出,但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杀你,够了。”
“狂妄!”
平南王不再废话,长枪再出!
这一次,他枪势一变,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化为连绵不绝的疾刺、横扫、劈砸!
枪影如狂风暴雨,将燕临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他看出来了,燕临左腿不便,移动受限。
他要以快打慢,以攻代守,活活耗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铛!铛!铛!铛!”
金铁交击声密集如雨!
燕临左支右绌,长刀舞成一团光幕,艰难地格挡着每一记重击。
每接一枪,左腿就传来一阵钻心刺痛,脚下的血泥被踩出一个个深坑。
他被迫不断后退,玄甲上又添数道刮痕,有一枪甚至擦过他脖颈,留下一道血线。
“世子!”
玄影急得眼睛充血。
燕临的确在退。
但他的眼神,始终冷静得像寒潭深水。
他在观察。
观察平南王枪势的节奏,观察他呼吸的间隙,观察他每一次发力时肩颈肌肉的细微变化……
五招。
十招。
二十招!
萧定国越打越狂,枪势越来越急,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死!给本王死——!”
就在他第二十三枪全力直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燕临眼中寒光暴射!
他不再格挡,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左腿胫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但他咬碎牙根,硬生生撑住!
同时,他身体以左腿为轴,猛地向右旋转半圈!
长枪擦着他左肋刺过,枪尖划开甲叶,带出一溜血珠!
但燕临也终于,第一次,贴近了平南王身前三尺之内!
这个距离,长枪已无法施展!
平南王瞳孔骤缩,急忙抽枪回防。
但晚了。
燕临右手长刀如毒蛇吐信,自下而上,斜撩而起!
刀光如月,凄冷肃杀!
“噗嗤——!”
刀锋精准地劈进萧定国右肩甲胄连接处的缝隙,深深嵌入锁骨!
“呃啊——!!!”
平南王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右臂瞬间无力垂下,长枪“哐当”落地!
燕临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刀身一转,横向猛拉!
“咔嚓!”
锁骨断裂的脆响令人牙酸!
鲜血如喷泉般从伤口狂涌而出!
平南王痛得浑身抽搐,左手胡乱抓向腰间佩刀。
但燕临的刀更快。
他抽刀,旋身,刀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
“噗!”
一颗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从断颈处喷出三尺高,将燕临半边玄甲彻底染红。
无头尸身摇晃两下,轰然从马背上栽倒,重重砸在血泥之中。
谷道中,瞬间死寂。
所有还在厮杀的人,无论是平南王军还是燕临麾下,全都僵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颗滚落在地、沾满泥污的头颅,看着那张曾经威震岭南、如今却凝固着惊骇与不甘的脸。
平南王……
死了。
被燕临,阵斩。
“王……王爷……”
一名平南王亲卫喃喃出声,随即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王爷——!!!”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残余的平南王军彻底崩溃了。
主帅阵亡,前后无路,两侧绝壁。
最后一点战意瞬间瓦解,士兵们丢下兵器,跪地求饶,或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然后被箭矢射成刺猬。
屠杀,变成了清剿。
燕临拄着长刀,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左腿的疼痛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肋下伤口不断渗出,浸透内衫。
但他没倒。
他弯腰,用刀尖挑起地上那颗头颅,抓在手中。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谷道深处。
那里,薛远的中军大营,火光依旧冲天。
“玄影。”
“末……末将在!”
青锋声音发颤,不知是激动还是后怕。
“传令全军。”
燕临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响彻鹰愁涧:
“平南王逆贼,已伏诛。”
他顿了顿,举起手中头颅,鲜血顺着他手臂流淌:
“下一站——”
“京城。”
话音落下,谷道中,还活着的燕家军、燕家旧部、玄甲骑兵,全都举起染血的兵器,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
“杀进京城——!!!”
声浪如雷,在山谷中反复激荡,冲破夜色,直上云霄。
而燕临立于血海尸山之中,手中头颅滴血,玄甲浴血,眼神如寒冰,亦如烈火。
血债,已讨回一半。
还剩一个。
薛远。
你等着。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