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骑士兽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之后，莫无忧在预选赛剩余的赛程里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后续遇到的对手，无论是数码兽的属性克制还是战术安排，都没能对他构成真正的威胁。
一路过关斩将，他几乎没费太多力气，便以小组头名的身份稳稳踏入了复赛的门槛，数码暴龙机里搭档们也因连胜而愈发活跃。
相比之下，申农三中其他参赛的学生就没那么幸运了。
高二年级的队伍除了莫无忧这根“独苗”外，其余人在预选赛中陆续折戟，最终只能带着遗憾离场。
就连整体实力稍强的高三年级，也只有两名平日里作为储备力量培养的学生，凭借稳定的发挥和一点运气勉强晋级，算是保住了些许颜面。
对于这样的结果，夏东海倒显得十分平静。他在申农三中担任数码兽指导老师已经十多年，见证过太多次预选赛的起伏——
经历过整支队伍在初赛就集体出局的低谷，甚至有过连续三年无人闯入复赛的尴尬。如今能有包括莫无忧在内的三人突出重围，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傍晚时分，他站在训练室的窗前，看着莫无忧正陪着那两名晋级的高三生调试数码暴龙机，夕阳的金辉落在少年们专注的脸上，心里暗自思忖：
预选赛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能带着这样的阵容走多远，就得看他们接下来的磨合与成长了。
训练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三只数码暴龙机在长桌上排成一列，屏幕幽蓝的光芒映着三个年轻的脸庞。
夏东海反手带上训练室的门，将外面的喧闹隔绝在外，他走到长桌前，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目光依次扫过莫无忧、高三的林薇和周子昂。
“知道复赛和预选赛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他没有直接开口说教，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周子昂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对手更强？”
林薇则蹙着眉补充：“战术会更复杂？”
莫无忧没说话，只是想起了与骑士兽对战时那转瞬即逝的破绽，指尖在终端边缘轻轻摩挲。
夏东海笑了笑，从墙角拖过一把折叠椅坐下，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是‘心态’。”他顿了顿，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预选赛是筛沙子，拼的是基础和运气；复赛是磨刀刃，比的是能不能在压力里保持清醒。”
他伸手点向林薇的终端：“林薇，你的搭档蓝火焰兽擅长远程控制，但上次模拟对战时，对手逼近三米内你就开始慌——记住，数码兽的技能有范围，你的冷静也该有边界。”
接着转向周子昂：“子昂，你的机雷兽防御力顶尖，但你总想着‘等对手攻过来再反击’，复赛里没人会给你慢慢蓄力的机会，该主动时就得像打地鼠一样果断。”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莫无忧身上。
“无忧，你的问题在‘太想赢’。”夏东海的语气缓了些，“骑士兽那战你打得漂亮，但别忘了，是你先稳住了呼吸，才抓住了那半秒的破绽。复赛里高手如云，你得让数码兽打得更稳，而不是更急。”
莫无忧猛地抬头，对上夏东海的眼睛。他忽然想起预选赛最后一场，自己急着速胜，差点让坦克龙兽吃了轻敌的亏，是夏东海的提醒，才帮他稳住了局势。
“我带过的队伍，有的能闯进决赛，有的连预选赛都撑不过。”夏东海站起身，走到训练室的战术板前，拿起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但能站到复赛场上的，都不是孬种。你们三个，单独看或许各有短板，但凑在一起，就是申农三中这几年最均衡的阵容。”
马克笔在圈里画出三道交叉的线，像个稳固的三角。“明天走进赛场时，别想着‘我要赢’，先想‘我该怎么打’。”
他放下笔，转身时顺手拍了拍莫无忧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们的数码兽在数码暴龙机里等着呢，它们不会怕对手有多强，只会怕你们先乱了阵脚。”
周子昂攥紧了拳头，终端里的机雷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林薇深吸一口气，蓝火焰兽的影像在屏幕上凝聚起淡蓝色的寒气；莫无忧指尖在终端上轻轻一按，炎龙兽的火焰在屏幕里骤然升腾，映亮了他眼底的光。
训练室的门再次打开时，三个少年的脚步比来时沉了些，却也稳了些。
夏东海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擦掉战术板上的字迹——那些话不仅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说给二十年前第一次参加比赛的自己听的。
数码兽的战场从来不止胜负，能让少年们在碰撞里长出韧性，才是最珍贵的战利品。
走出训练室时，走廊里的风带着窗外梧桐叶的气息，莫无忧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数码暴龙机，冰凉的金属外壳下，似乎能感受到数码兽躁动的能量——就像他此刻的心跳。
夏老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尤其是那句“太想赢，反而容易慌”。他低头看着终端屏幕上跳跃的火焰，忽然想起预选赛最后一场的险况。
那时他只觉得是对手运气好，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份“想赢”的执念，竟像层看不见的雾，模糊了他对战场节奏的判断。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里贴着复赛对战表，他的名字旁标注着首场对手的信息——据说是个擅长用病毒种数码兽打消耗战的驯兽师。
换作以前，他大概会立刻开始盘算轩辕十四伽马兽的“黑暗帕勒斯”能不能快速突破，可现在，夏老师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让火焰烧得更稳，而不是更急。”
口袋里的数码暴龙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是野火兽发来的影像——它正用爪子轻轻拍打屏幕，像是在拍他的手背。莫无忧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别急，咱们慢慢来。”
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远处训练场上，周子昂正指挥大地暴龙兽练习主动冲撞，林薇则在调试冰巫师兽的远程攻击角度。
莫无忧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明白夏老师说的“均衡阵容”是什么意思——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最强，而是彼此的棱角能互相支撑，就像数码兽进化链里，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前一个形态的铺垫。
他深吸一口气，将数码暴龙机揣回口袋，脚步轻快地走向训练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远处两个同伴的影子渐渐交叠。
心里那股“非赢不可”的焦灼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踏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