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观众也发现了异常。
【嗯？Yan神呢？迟到了？】
【罕见啊，Yan神不是一向最准时的吗？】
【是不是网络问题？或者临时有事？】
【再等等吧，说不定马上就来。】
凌月也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再等等，他可能只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小下。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恐惧而僵硬，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在放大着那份异常的寂静。
八点零五分。八点十分。
那个Id依旧没有亮起。
直播间开始有些躁动。
【什么情况？Yan神今天不来了？】
【不会吧……这都十天了，从来没缺席过啊。】
【月光小姐姐知道怎么回事吗？】
【是不是hLG战队有紧急训练？】
凌月看着那些询问的弹幕，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回答：
“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阎骁从未跟他说过游戏之外的事情，他们的交流仅限于游戏内的信号、点赞和极其简短的几个字。
他甚至没有阎骁的任何其他联系方式。
一种陌生的、空落落的感觉，开始悄然滋生。
就好像……每天固定会响起的钟声，突然在某一天沉寂了，留下了一片让人心慌的寂静。
他尝试着，像最初那样，自己点开了单排。
但进入游戏后，他看着陌生的队友，看着混乱的战场，只觉得手足无措。
没有了那个需要紧紧跟随的身影，没有了那些简洁却有效的指令，没有了那个会在危险时出现、会在微小进步时亮起的点赞……
这个游戏瞬间又变回了最初那个令他恐惧和迷茫的陌生世界。
他打得比最初还要糟糕，精神根本无法集中，操作变形得厉害，毫无悬念地输掉了比赛。
直播间里虽然依旧有粉丝在鼓励他，但更多的是一种弥漫开的失望和猜测。
【唉，没有Yan神，月光好像更不会玩了。】
【感觉她魂不守舍的，也在等Yan神吧？】
【所以Yan神到底干嘛去了？有没有消息灵通的兄弟？】
凌月没有再开第二局。
他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个灰色的Id，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
演化成了一种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
他为什么不来了？
是……不想带他了吗？
是因为他太笨了，终于忍受不了了吗？
还是……出了什么事？
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让凌月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
……
与此同时，hLG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
训练室内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
没有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反而弥漫着一种严肃的沉寂。
阎骁并没有在训练，他甚至没有坐在自己的电脑前。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训练室，望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教练和经理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脸色都有些凝重。
“阎骁，我们理解你的个人行为，但现在是季后赛的关键时期。”经理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劝诫，“你和那个女主播双排的事情，舆论影响太大了。粉丝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担心这会影响到你的竞技状态和团队的氛围。”
教练接过话头，语气更直接一些：
“Yan，你的实力毋庸置疑，但电竞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你最近花在带那个……‘月光’上的时间不少，虽然rank分数没掉，但训练赛的专注度呢？团队配合的默契呢？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阎骁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摁灭在窗台上的水晶烟灰缸里。
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当然知道今晚是八点。
而且……，那个笨蛋估计还在等。
想到凌月可能正对着灰掉的好友列表，露出那种茫然又无措、仿佛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表情，他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就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陌生的躁意。
这种躁意，与他此刻面对俱乐部施压的冰冷烦躁不同，更加隐秘，更加……难以掌控。
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我的状态，我自己清楚。”阎骁终于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带她，不影响。”
“可是舆论……”
经理还想再说。
“舆论？”阎骁转过身，狭长的眼眸扫过经理和教练，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丝讥诮，“什么时候，hLG需要看舆论打比赛了？”
他走到自己的电脑前，看着那个灰着的游戏客户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凌月那双氤氲着水汽、纯粹又笨拙的蓝色眼眸。
那个笨蛋，似乎已经成了他枯燥训练和激烈比赛之外，一个固定的、带着点麻烦却又莫名让人无法彻底舍弃的……调剂品。
或者说，是一个只属于他的、有趣的，需要被他圈定在领地范围内的……所有物。
别人，没资格置喙。
“季后赛，我会用成绩说话。”阎骁重新坐下，打开了电脑，却不是游戏，而是比赛录像，“至于其他，我的私事，不劳俱乐部费心。”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强势，堵住了经理和教练所有未出口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阎骁的脾气，再说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训练室。
训练室里只剩下阎骁一个人。
他没有立刻开始看录像，而是拿起手机，点开了鲨鱼直播的App，进入了那个熟悉的直播间。
画面里，凌月没有在打游戏，只是安静地坐在摄像头前，低垂着眼睫，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无端地透出一种落寞和不安。
银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灯光下，整个人像一尊精致易碎的水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