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山风像一头莽撞的野兽，呼啸着掠过林间，吹得众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金小小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衣角，抬头瞥向远处那隐隐透出灯火的府邸轮廓。
周围人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可她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懂林悦他们的兴奋劲儿——那是骨子里的血脉相连，就跟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一样。
但对金小小来说，这儿就是个陌生地儿，一场得小心翼翼应对的棋局。
“走吧。”青袍男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说完转身就朝林家府邸走去。
一行人闷头走在山道上，脚步声和风声混在一起，在黑暗里格外刺耳。
金小小走在队伍中间，小金龙缠在她手腕上，小白狐狸缩在她肩头，小家伙们好像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老实得很。
一路上，金小小没再提林澈的事儿，也不多话，就悄悄观察周围环境和林家嫡支众人的一举一动。
林家府邸比想象中还要气派，高高的围墙，精美的雕梁画栋，门口俩石狮子跟活的似的。
门前站着几个穿青衫的执事，瞧见众人来了，赶紧迎上来。
“欢迎各位贵客入府！”为首那个一拱手，声音洪亮又不失礼数。
青袍男子轻轻点了下头：“带他们去歇着，安排好。”
执事领命走了，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裴九、阿岩他们去偏院安置。林悦想跟着金小小，却被个女执事拉去梳洗换衣服了。
金小小站在原地，看着林悦走远，眼神平静。
“金姑娘。”玄色云纹锦袍的中年执事躬身行礼，语气诚恳而恭敬：“此番奔波，您灵力损耗、周身疲惫，林府已在听松苑备好净尘灵泉与星陨纱织就的华服。”
他抬手示意方向，袖口鎏金暗纹隐现：“香汤由鲛人泪与灵植熬制，云丝帕经千年梧桐木熏染，可温养神识。”
顿了顿，他声音更添几分真挚：“半个时辰后，长老们在正厅设宴。以三千年灵泉炊玄晶灵米，佐丹霞果酿、龙髓羹，还有丹崖秘境玉髓露烹茶。望您稍作休整，赴宴共叙。”
金小小挑了挑眉，哟，林家嫡支动作还挺快。
“好。”她应了一声，抬脚就跟上。
宴厅布置得挺雅致，一股香气飘过来，桌上摆满了好吃的，酒香也直往鼻子里钻。
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最上头坐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眼睛贼亮，正慢悠悠喝茶呢。
见她进来，老头放下茶杯，笑了笑：“你就是金小小？”
“正是。”金小小不卑不亢地回了礼。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我是林渊，林家长老之一。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金小小心里一动，这名字刚进府就听说了，林家嫡支里挺有分量的人物。
“长老过奖。”她嘴角一勾，坐在右侧首位。
宴席开始后，林渊不停地举杯，说话听着随意，其实句句都在套她话。
他一会儿聊丹术，一会儿说炼器，还提到灵草药理，甚至有意无意说起丹宗的旧事，想从她嘴里打听来历和本事。
不过金小小早有准备，那些明里暗里的问题，她要么打哈哈绕过去，要么含糊其辞地回答，半点真实情况都没露。
林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马上又恢复正常，笑得更欢了：“金姑娘果真聪明，难怪能在丹宗选拔赛里出人头地。”
“长老抬举。”金小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就是运气好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热热闹闹，实际上各有各的心思。
宴散了，林渊起身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明日再来细聊。”
金小小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厅外，夜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
林悦不知道啥时候换了身干净衣裳，蹦蹦跳跳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小小，你太牛了！刚才林渊长老可看重你了！”
“哦？”金小小笑笑，语气轻松，“他是对我的炼丹术感兴趣。”
“那肯定啊！”林悦眼睛放光，“你是整个北境最有天赋的丹师之一，谁能不对你客客气气的。”
金小小看着林悦那兴奋样儿，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打断林悦的热情，顺着话问：“林悦，你父亲在这儿长大，肯定比我了解林家吧？”
林悦点点头，拉着她往府邸里头走：“你想去哪儿？我带你逛。”
“我想听听林家的事儿。”金小小边走边说，“特别是嫡支和旁支……是不是一直关系不太好？”
林悦脚步停了一下，脸上的笑也淡了些。
“你也感觉出来了？”她压低声音，“其实……我们这些旁支的，从小就知道自己低人一等。嫡支掌握着家族资源，管着族里大事，我们只能靠着他们过日子。”
“听说以前不是这样。”林悦叹了口气，“以前林家没这么大，嫡支和旁支的差距也没这么大。后来灵墟城发展起来，林家越来越厉害，嫡支权力越来越大，旁支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你们就没想过反抗？”金小小追问。
“反抗？”林悦苦笑着摇摇头，“拿啥反抗啊？资源、人脉、实力，哪样比得上人家？除非有人像你这样逆天改命，不然旁支永远翻不了身。”
说到这儿，林悦突然又来了精神：“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来了，还救了林澈，林家欠你个人情。说不定……说不定以后我们也能扬眉吐气。”
金小小没吭声，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幽深的回廊。
林悦说得没错，现在的她，就是个变数。
可她拿不准这个变数最后会被怎么利用。
不过她也不担心，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夜风吹过，送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她们接着沿着回廊走，走过一座小桥，到了一个安静的庭院。
林悦指着院里一棵古树说：“这是林家最老的树，听说有上千年历史了。”
“这儿也是我们旁支孩子唯一能随便活动的地儿。”她语气有点失落，“其他地方，我们根本没资格去。”
金小小看着那棵古树，枝叶随风摇曳，好像在诉说着岁月的秘密。
“林悦，”她突然开口，“你觉得林澈中毒这事，真的只是玄冥宗干的吗？”
林悦一下子愣住了，随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着，林家内部，可能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