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矿洞出口的岩阶上,指尖还残留着铁牌的锈涩感。她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北方风雪的方向。苏轻羽站在一旁,玉箫横在掌心,眉梢微动,似想开口,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压下了声音。
同一时刻,百里之外的山崖之上,林岚正俯视着手中的水晶球。球体内光影流转,清晰映出残剑盟据点的全貌——刑堂弟子布阵、溯影镜启动、楚墨离与金小小的对峙……每一道画面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底。
她盯着那枚青铜令牌许久,忽然冷笑一声,五指收紧。
“啪!”
水晶球应声碎裂,碎片溅落石地,最后一道影像定格在金小小接过铁牌的瞬间。
她转身,斗篷在风中扬起一角,露出腰间香囊上那缕熟悉的药香。阴影深处,几道灰黑身影无声浮现,低垂着头,兜帽下泛着幽光的眼睛如同夜兽。
“刑堂介入了。”林岚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冷意,“他们开始查测心石,查缚灵咒,查矿脉衰竭……甚至动用了鉴真镜。”
她一步步走近那几名魔族,停在最前方一人面前。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人沉默不语。
“意味着,我不能再藏了。”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玉简,表面刻着扭曲的符纹,像是某种封印的裂痕,“这是伪造的‘测心石污染记录’,里面记载了金小小多次私自接触圣物、篡改数据的‘证据’。时间、地点、手法,全都经过推演,能通过鉴真镜初检。”
她将玉简递出。
“我要你们潜入残剑盟据点,在他们布下的溯影阵覆盖范围内,留下这枚玉简的灵波痕迹。让它看起来像是刚刚被激活过,又被人仓促藏匿。”
魔族首领缓缓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玉简时,一丝血线顺着其手腕蜿蜒而下,迅速被玉简吸收,裂痕微微亮起。
“记住,不要现身,不要交手,只要让刑堂的人‘发现’它。”林岚退后一步,“一旦他们开始追查这条线索,舆论就会倒向我。金小小不再是受害者,而是企图颠覆宗门秩序的叛徒。”
“若被察觉?”魔族首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
“那就让他们死。”她说得平静,“但必须是‘意外’。比如,触发了某个早已埋下的禁制,又或是误闯了不该去的地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我给你们六个时辰。天亮前,我要听到消息。”
魔族首领点头,身形一晃,率先融入夜色。其余几人紧随其后,如同墨滴落入深水,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崖。
林岚立于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风卷起她的衣角,吹散了鬓边一缕碎发。她抬起手,轻轻抚过香囊上的丝线,动作近乎温柔。可下一瞬,指甲猛然掐入掌心,鲜血渗出,滴落在脚边岩石上,迅速凝结成黑褐色的斑点。
她没有擦拭。
远处,残剑盟据点依旧灯火通明。高空中的青鸾群已散去大半,只剩几只盘旋在边缘,警戒着四方动静。陈锋带人加固了外围防线,新设的感知阵正在运转,每隔片刻便传出一次轻微的嗡鸣,确认区域安全。
金小小走进临时搭建的议事帐,手中多了一块刚从系统调出的数据玉符。她将其插入桌案上的凹槽,一道淡蓝光幕随即展开,显示着两处碎片共鸣的频率曲线。
“北边的信号消失了。”她低声说。
苏轻羽靠在帐边,手指轻敲玉箫:“是不是被干扰了?”
“不是干扰。”金小小盯着光幕末端的波形,“是主动切断。就像……有人拿走了碎片,立刻用封印材料包裹起来。”
“那岂不是更难追踪?”
“反而容易。”她收回玉符,“只有真正怕我们找到的人,才会这么做。说明他们还没参透碎片的使用方法,只能靠物理隔绝。”
她站起身,走向帐外。
楚墨离仍在矿洞外主持调查,溯影镜前站着两名刑堂弟子,正逐帧回放进出人员的画面。他本人负手而立,神情专注,时不时指向某一处细节下令核查。
金小小走过去,还未开口,系统突然在脑中响起:【警告:东南方向三百步外,检测到异常灵波波动,特征不符本地修士,初步判定为外来潜入者。】
她脚步一顿。
“怎么了?”楚墨离察觉她的异样。
“没事。”她摇头,“我只是在想,林岚如果真想掩盖一切,为什么不直接毁掉证据?反而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楚墨离皱眉:“你是说,她在等什么?”
“等一个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的时机。”她说,“她需要一份‘确凿无疑’的伪证,让刑堂不得不信,让所有人为她说话。”
话音未落,远处一名守卫忽然疾奔而来,单膝跪地:“禀长老!在通风井东侧第三支道发现一枚遗落玉简,经初步查验,含有测心石相关灵息记录!”
楚墨离眼神一凛,立即下令:“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取玉简来。”
金小小站在原地,看着那名守卫匆匆离去的背影,耳边传来系统的低语:【该玉简灵波结构异常,存在外部注入痕迹,真实性评估:12.7%。建议暂勿接触。】
片刻后,守卫捧着玉简归来,双手托举至楚墨离面前。玉简呈暗红色,表面有细微裂纹,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楚墨离伸手欲接。
“别碰!”金小小突然出声。
所有人都愣住。
她走上前,盯着那枚玉简,一字一句道:“这东西,是从通风井里捡出来的?”
“是。”
“那个位置,属于残剑盟内部巡逻区,三天内无人擅入。可现在,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关于测心石的‘新证据’?”她看向楚墨离,“你真的觉得,这是巧合?”
楚墨离神色凝重,却没有收回手。
“鉴真镜会给出答案。”
“鉴真镜只能验证内容是否真实构造。”她说,“但它分不清,是谁在什么时候,把一段‘真实的假话’放进了正确的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楚墨离终于缓缓收回手,下令:“将玉简封入禁灵匣,带回刑堂复检。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单独接触。”
“是!”
待众人退下,苏轻羽凑近她:“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我不知道。”金小小望着那被收走的玉简,“但我知道,林岚不会这么蠢。她若真有证据,早就甩出来了。现在才出现,只有一个解释——她需要我们‘发现’它。”
她握紧了腰间的残剑。
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响起:【检测到微量血毒反应,来源指向玉简表面残留液体。成分分析中……匹配成功:蚀心丹混合腐骨粉,常见于万毒谷栽赃手段。】
金小小瞳孔微缩。
她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夜空。
那里,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黑线正贴着山脊移动,速度极慢,却坚定向前。
她张了嘴,似乎要喊出什么。
可就在下一秒,那道黑线突然停滞,随即消失在一片低矮的岩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