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废墟,金小小的指节还扣在剑柄上。赤霄灵剑的余温顺着掌心往上爬,像一道未散的雷意。
她盯着沙地上一道斜裂的痕迹——那是刚才空间撕裂时留下的残痕,此刻正缓缓合拢,如同大地在愈合伤口。
天边传来一声清越鸣叫。
她抬头,青影自远空俯冲而下,羽翼带起一圈气流,吹得碎石滚动。苏轻羽翻身落地,青鸾收翅立于她肩,歪头打量金小小,忽然用喙轻轻啄了下她的发梢。
“你这模样,倒真不像刚打完一场硬仗。”苏轻羽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反倒像随时要再砍一座山。”
金小小终于松开剑柄,将赤霄灵剑缓缓归入背后剑鞘。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音很轻,但她听见了系统咕哝了一句:“收得好慢,我都替你着急。”
金小小没理它,只看着苏轻羽:“你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
苏轻羽笑容淡了些,从怀中取出一枚墨绿色令牌,递了过来。
令牌入手微凉,表面刻着展翅青鸟纹路,边缘一圈细小符文流转不定。她指尖一动,那纹路忽然亮起,浮现出四个古篆:**羽引通幽**。
“这是完整的青羽令。”苏轻羽声音压低,“不是只能调信使那么简单。它能带你进符家禁地。”
金小小眉心一跳。
“为什么?”她问。
“因为你现在够格。”苏轻羽直视她,“从前你是个被逐出门墙的废物,青羽阁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你现在掀了铁血盟老巢,逼得刑堂亲自收押证据,整个东部都在传你名字。我爹说了,符家老祖的残魂只等一个人——能破虚空之人。”
话音落下,系统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等等。”它的声音变了,不再调侃,而是罕见地凝重,“符家老祖?三百年前那个用逆命符阵续命、最后魂散在禁地里的疯老头?我记得他……他临死前一直在研究锁灵草的解法。”
金小小呼吸微滞。
“你说什么?”
“我没记错。”系统语速加快,“他最后留下一句话,像是呓语:‘唯有空间之血,方可破封’。当时我还觉得荒唐,现在看……他说的就是你。”
“我的血?”
“锁灵草压制的是空间灵根,解药也必须以空间之力激活。”系统顿了顿,“你是这片大陆千年唯一纯度超九成的空间剑心持有者。你的血,就是钥匙。”
风停了一瞬。
金小小低头看着手中的青羽令,那枚原本只是信物的牌子,此刻仿佛有了重量。
“符家禁地……”她喃喃。
“不是好地方。”苏轻羽提醒,“三大禁地之一,识心阵能照出人心最深恐惧。进去的人,十个有八个疯出来。我爹本不想让你去,可他说……若连你都不行,那就没人能解开当年的局了。”
金小小握紧了令牌。
“你知道锁灵草是谁种的吗?”她问。
“不知道。”苏轻羽摇头,“但我知道,符家曾是东部最早研究此草的家族。后来他们封了禁地,对外说是实验失控,死了不少人。再之后,就没人敢提这个名字。”
系统插话:“而且,符家老祖当年研究解药,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控制——谁能掌握解药,谁就能掌控所有被锁灵草压制的人。包括你。”
金小小眼神沉了下来。
“所以他留下的东西,未必是善意。”
“当然不是。”系统冷笑,“一个宁可用符阵把自己魂魄钉在人间的老疯子,会给你留份大礼?别做梦了。但他再疯,也逃不过规则反噬。他的残魂被困在禁地,只能等‘破虚空之人’进来,才能完成最后一道推演。你去了,等于帮他解脱。他给你的,可能是线索,也可能是陷阱。”
“可那是唯一的路。”苏轻羽看着她,“你不走,就永远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你父亲为何偏信林岚?测心石为何失效?你天赋为何衰退?这些事,只有符家禁地里有答案。”
金小小沉默片刻,将青羽令收入袖中。
“你怎么拿到这令牌的?”她忽然问。
苏轻羽笑了笑:“你以为我只是个养鸟的大小姐?青羽令一共三枚,一枚在我爹手里,一枚在阁中镇守,最后一枚……三十年前失踪了。是我娘临死前交给我的。她说,有一天,我会把它交给一个‘不该被淘汰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认真:“现在,我交给你了。”
金小小看着她,许久,点了点头。
“谢谢。”
“别谢得太早。”苏轻羽耸肩,“我爹知道后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回去我就得装病三个月,就说被人迷晕抢走了令牌——你记得,要是活着出来,给我带点西部的烈酒。”
话落,她翻身上鸾,青鸾振翅腾空,卷起一阵尘浪。
“记住!”她在风中喊,“令牌认主一次就不能再换人!一旦进入禁地,生死自负!”
身影渐远,只剩一道青光划破苍穹。
金小小站在原地,袖中的令牌贴着手臂,微微发烫。
“你觉得他是真想帮我?”她低声问系统。
“你觉得呢?”系统反问,“一个执念三百年不散的老东西,会真心帮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人替他走完最后一程。你对他来说,是工具,是媒介,是出口。”
“可我需要那个出口。”
“所以你会去。”
“我会去。”
系统安静了几息,忽然说:“不过……他说的‘空间之血’,未必非要你放血。你的剑心是空间本源,或许用剑共鸣也能触发机关。别一进去就割手腕,我又不是医生。”
金小小嘴角微动:“你还挺关心我。”
“少自作多情。”系统哼道,“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你要是挂在里面,我也得跟着消散。我可不想陪一个蠢货一起烂在老房子里。”
她不再说话,转身走向残剑盟驻地。
队伍正在清理战场,有人搬运兵器,有人掩埋尸体。副统领看见她回来,快步上前汇报战况,她听着,点头,吩咐几句,动作利落。
直到走进临时营帐,她才停下。
帐内只有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她取出青羽令,放在桌上。令牌静静躺着,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她伸手覆上去。
刹那间,一股细微的牵引感从令牌传来,仿佛地底深处有东西在轻轻拉她。同时,脑海中闪过一行字——并非系统所言,也不是她自己的念头,而是像直接刻进意识里的铭文:
**“入者须以剑破心,以血证道。”**
她猛地抽手。
系统立刻察觉:“怎么了?”
“我看到一句话。”她盯着令牌,“‘入者须以剑破心,以血证道’。”
系统沉默片刻:“这是识心阵的开启咒。意思是……你得先面对自己最不敢面对的事,才能往前走。”
金小小缓缓闭眼。
她知道那是什么。
测心石黯淡无光,她跪在地上,求父亲再给她一次机会。而父亲只是摇头,说:“小小,不是我不信你,是天道不容伪天才。”
那一刻的绝望,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十几年。
现在,她必须亲手拔出来。
睁开眼时,她已起身。
“通知所有人,原地休整,等待下一步命令。”她对帐外下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符家禁地方向。”
“你要一个人去?”系统问。
“这种事,不能带别人。”她说,“万一识心阵反噬,连累他们。”
“你倒是讲义气。”系统嘀咕,“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进不去?令牌虽能开禁制,但若你意志不够,门都不会为你打开。”
金小小走到帐外,望向西方。
暮色沉沉,远方山影如锯齿般割裂天际。那里埋着符家禁地,也埋着她半生谜题的答案。
她抬起手,腕间的残剑录微微发烫。
“试试才知道。”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