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演武场刚扫过一遍，碎石和枯叶堆在角落。
金小小站在东侧边缘，手里握着一把普通铁剑。剑身有些发锈，是外门库房领的旧货。她从最基础的劈、挑、刺开始练起，动作规整但不够流畅，像是很久没碰过剑的人重新找回手感。
几个早到的弟子瞥了她几眼。有人认出她是谁，低声说了句什么，旁边的人笑了。
她没抬头，也没停手。
三遍基础剑招走完，她收剑入鞘，呼吸略重。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岚带着两名亲信走进演武场。她穿一身素白长裙，腰间挂着香囊，走路时几乎无声。
金小小看着她，慢慢走上前，在距离三步的地方停下。
“林师姐。”她开口，声音不高，“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当年测心石显示的是伪灵根，却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压我一头。”
林岚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微微眯起。
“修行靠的是坚持。”她说，“你能意识到过去的问题，愿意回头，这是好事。”
“不只是回头。”金小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突破限制的。有人说你背后有万毒谷的支持，也有人说你用了不该用的东西……但我现在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赢了，我输了。我想知道你怎么赢的。”
林岚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
“大师兄就在那边练剑，他为人公正，比我更适合指点后辈。”她转向秦逸风，“师兄，这位师妹想重拾剑道，不如你考校一下她的水平？”
秦逸风正站在场边调整护腕，闻言皱眉。他不想掺和这种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只会显得心虚。
他走到场中，抽出佩剑。
“既然是切磋，就认真点。”他说，“别留手。”
金小小点头，退后半步，摆出起手式。
剑光一闪，两人交锋。
她出手很快，但第三招时故意慢了半拍。秦逸风顺势一压，剑尖直指她咽喉。她向后急退，脚下不稳，摔坐在地。
“还差得远。”她喘着气站起来，拍掉衣上的灰。
秦逸风收剑，语气缓了些：“肯回来就好。只要肯练，总有进步的一天。”
金小小低着头，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片刻后，她忽然轻声说：“可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努力上进，背地里却拿宗门的资源做交易。大师兄，你说，要是真有人这么干，该不该查？”
秦逸风抬眼看她。
“你说什么？”
“我只是听说。”她摇头，“有人说赤霄矿的铁最近少了八百斤，登记说是损耗，可这些铁最后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还有人说，铁血盟的新武器里，有我们天一门的标记。”
秦逸风脸色变了。
他看向林岚。她依旧站着，笑容未散，但手指轻轻搭在香囊口，指尖微微收紧。
“这些都是传言。”林岚轻声道，“小小师妹刚回来，可能还不清楚规矩。没有证据的话，最好不要乱讲。”
“我不是乱讲。”金小小抬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人为了往上爬，把宗门的东西往外送，那这个人就不配站在这里。”
场内安静下来。
几名原本围观的弟子不再说话，有人悄悄后退几步。
秦逸风沉默片刻，问：“你有证据？”
“我没有直接证据。”金小小看着他，“但我见过一块铁片，上面有赤霄矿的星纹石痕迹，也有铁血盟的标记。它不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除非中间有人牵线。”
“你怀疑谁？”秦逸风声音沉了几分。
“我不怀疑任何人。”她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大师兄一向主持公道，如果连你都觉得不该查，那我只能闭嘴。”
秦逸风没再说话。
他目光移向林岚，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林岚轻轻一笑：“看来师妹对我的成见很深。不过没关系，清者自清。只要你真心回归，宗门的大门永远开着。”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师姐。”金小小突然叫住她。
林岚回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偏偏这个时候回来？”金小小问，“昨夜有人盯了我的屋子。我没追，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猎手不会在暗处躲一辈子。”
林岚没动。
“我也不会。”金小小握紧剑柄，“从今天起，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包括真相。”
林岚嘴角仍挂着笑，但眼神冷了下来。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她说完，带着人离开演武场。
秦逸风站在原地没动。
其他弟子陆续散开，没人再敢议论。
金小小走到场边石凳坐下，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刚才那一摔太用力，膝盖磕到了石头。
她低头看了看。
裤子破了个小洞，皮肉渗出血丝。
系统突然响起：“检测到轻微外伤，是否启动噬魇模块吸收痛感？”
“不用。”她说，“这点疼还好。”
“你刚才那句话说得不错。”系统顿了顿，“‘真正的猎手不会躲一辈子’——虽然有点中二，但气势到位。”
“少废话。”她拧紧水囊，“记录刚才所有对话，重点标注秦逸风的反应变化。”
“已归档。”系统说，“另外提醒，林岚离开时心跳加快了12%，呼吸频率紊乱持续七秒。她慌了。”
金小小没说话。
她望着演武场中央那块被踩实的地面，那里还留着刚才交手时划出的剑痕。
风吹过来，卷起一点尘土。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剑柄上的刻痕。那是她以前自己刻的，一个小小的“小”字，已经磨得不太清楚。
远处传来钟声，是早课将要开始的信号。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膝盖上的血已经凝住，走路时有点僵。
但她走得稳。
走到门口时，迎面走来一名执事弟子，看见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让到一边。
金小小点头致意，走了过去。
身后有人低声说：“她刚才……是不是在逼问林师姐？”
另一个声音回答：“不知道，但秦大师兄的脸色不太对。”
“嘘，别说了，这事不能乱传。”
金小小听着，没回头。
她穿过长廊，走向符篆堂方向。
袖子里藏着一张纸条，是昨夜黑影离开后，她在窗台上发现的。上面只有一个字：“查”。
笔迹陌生。
但她知道，这张纸条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阳光与屋檐的交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