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和听到她的话,脸上温柔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垂首低眉没有马上答话。
他不能告诉妻主,她和杨星云的对话他看了全过程。
他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镇定的回道:“不小心打破的茶杯,划到了手。”
徐春明眯了眯眼,没有错过刚刚他眼里的躲闪,想到下午他的情绪失控,她就大概明白了什么。
又是他那不作为的母亲。
她此刻精力有限,也就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是在心里记下了一笔。
“嗯。”
徐春明心口的钝痛因为情绪稳定下来已经平息了许多,但她还是觉得很不适。
但这一天晚上,杨景和紧紧地待在她身边照顾她,让她觉得心安了很多,也难得早早的入睡。
而从第二天开始,徐春明开启了刻苦读书模式,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原主当初考童试的作息,并根据自己的情况加以调整。
同时,徐春明惊喜的发现,原主的知识还存在记忆里,只要看到相关的知识点,就能记起。
为了她的身体,府医还是过来了一趟,给她重新开了药,从原来的每天早晚各一次药变成每天三次药。
杨景和知道她要参加入学考试,时间紧迫,白天也只有用膳和她吃药时候会在。
他为了让她吃饭有食欲多吃点,天天都在研究菜谱,还亲自下厨。
当然了,徐春明也没有再提搬回望舒院,她从接受了杨景和的好意和默认他的付出开始,她就决定要好好面对并回应他的感情。
但是尽管有原主的知识打底,她学起来还是有点吃力,所以她把心神全部投入了其中,也暂时没能抽出时间和他进行一次正式的谈话。
等她差不多把所有东西都顺了一遍后,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
而时间已悄然来到最为炎热的七月。
酷暑下的书房变成了一个蒸笼,风从窗户外吹过来时,带来了一阵阵热气。
但幸好,在书房的一角放了一只冰鉴,上面堆满了冰窖中取来的硕大冰块,冒着白色的寒气,给书房带来了一丝凉意。
徐春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罗纱衫坐在案前对着诗题的卷子埋头苦思。
那罗纱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因为要书写,她将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了一段凝霜赛雪的小臂。
她低垂着眼眸,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这酷暑染上了一丝红晕,像是冷白的月光嵌着缕缕红霞。
而徐春璋正坐在旁边的木圈椅上,正审阅着手中徐春明刚写完的习策。
这篇策论写得中规中矩,引经据典都没有出错,比之前刚开始写的好了很多。
要知道,这个二妹刚开始不知怎么回事,把很多典故都张冠李戴,弄的一篇习策乱七八糟。
徐春璋还以为是二妹不上心,但第二次再考她的时候出现错误就少了很多,终究是她的病拖累了她。
她想着,又拿起来那张算学的卷子,不管第几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感叹二妹的算学才能。
她看着纸上的演算,紧抿的唇松动了一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流出了一丝赞赏。
二妹的其他学识因为病弱减退了不少,但唯独着算学,不减反增,连她都要细细地琢磨品会。
正在她品读着算学卷子时,书案旁传来了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徐春璋转头一看,就见她的二妹略带愁苦的看着手中的诗题,仿佛作诗对她来说是多大的难题。
“好了,长姐。”徐春明起身把卷子交到徐春璋手里。经过冰鉴时,冷气把她身上月白色的罗纱吹得轻轻拂动。
徐春璋接过手里的卷子,看着她作的几首诗皱起了眉头。
二妹不是不会作诗,她甚至可以把平仄、对仗等运用的很好,可是她的诗空有架子,没有灵魂,总觉得干巴巴的。
“你在算学上的天赋和灵气要是能平均分给其他几科就更好了。”
徐春璋看着手中的卷子,叹了口气。
徐春明尴尬的笑了笑,她作诗的天赋确实不高,能做出来就已经万幸了。
她的人生没有那么多想要抒发的情感寄托在诗里。
至于策论,她曾经生活在高文化的现代,纵使知道很多政务见解,但也要考虑一下符不符合这个世界。
最后是经义,经义考的都是《盛典》中的内容,里面其实都是和儒家思想有关的各类经书。
本质和四书五经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从考九本书变成了考六本书罢了。
当然,徐春明对于这个换汤不换药的内容接受良好,但让她去写这种议论文她暂时也只能写得中规中矩了。
徐春璋也不再勉强她,毕竟现在只是为了达到半个月后的入学考试的标准。
“琢琢,最近有没有好点,这冰鉴虽能解热,但要注意适量,不然容易风寒入体。”
徐春璋拿过被徐春明放在一旁的披风,递给她:“快披上。”
徐春明披上后,笑着道谢:“谢谢长姐,我会注意的。”
她也没想到因为七月的来临,她的身体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病弱的她比起普通人更怕热,常常因为天气炎热惹得心烦意乱,面红耳赤,若是热得太过还容易心跳加快,加剧病症。
但一味的贪凉也容易让风寒入体,耗伤心阳。
这样冷不得,热不得,把徐春明给折腾惨了。
徐春璋见她把披风披上,便开始嘱咐她:“虽然梧桐书院的考试在即,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以你现在的水平,过入学考试是没有问题的,若要获得甲等还是有点困难,但是乙等你还是可以的,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二妹这近一个月的认真她是看在眼里的。特别是天气渐热,她还要克服身体的病痛来读书,已经很不错了。
徐春明点点头,得到徐春璋的这一句认可,她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但是,她想起了徐春昭说到梧桐书院的古怪之色,忍不住问道:“长姐,这个梧桐书院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昭昭提到它神色有异。”
徐春璋眸听闻皱了皱眉,语气平和的开口:“大盛有四大书院,在京城的就有两座。”
“青云书院是专门招收王公大臣们的女儿,规矩很重,对入学者的能力要求极高。但是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官运亨通。”
徐春明知道,长姐就是从青云书院出来的,还是当年的第一名。
“梧桐书院的环境就更为简单轻松,师长都以宽仁为主。这个书院不管你的出身,只要你有才能都会接收,这个才能甚至不一定是你凤举的才能。”
她说到这顿了顿,深邃的眸子看向徐春明:“以你的算学才能也是能入学的。所以,琢琢你最近可以放松一点。”
徐春明听到她今天再三的关心,心下一暖,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透露出的感激和信赖让徐春璋的心微微收紧。
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被一丝意外和暖意所取代,她的嘴角几不可察的上扬:“所以琢琢,母亲安排你到梧桐书院也是为了你好。”
“那昭昭为什么提到梧桐书院表情那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