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眼泪还在断断续续地掉,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字字都往人心坎里钻:“今天上午……棒梗拿石头往我身上砸,我跑得快,没砸着,可那石头擦着耳朵飞过去,吓死我了……”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身子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急了:“上次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一块石头砸在我头上,我当场就懵了,直挺挺倒在院里,啥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天都黑透了,头嗡嗡响,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地上一大滩……我就那么躺在那儿,动都动不了,心里就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要死了……”
“也是我命大,”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怯意,“第二天好不容易爬起来,灶上啥吃的都没有,硬撑着喝了口凉水才缓过来。可他们家……连句问的都没有。”
“我去山里那回,回来就看见院门被砸得稀烂,菜畦里的苗全被踩烂了,土都翻了个底朝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更低了,“我一个孤儿,就指着种点菜糊口,他们把菜都霍霍了,就是断我的活路啊……贾大娘还站在院里骂,说我种的菜‘沾了晦气’,就该拔了。”
说到贾张氏,肩膀缩得更紧了,像只受惊的小兽:“她还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妈,克得家里断了根,说我长大也是没人要的货,嫁了人也要克死男人……说棒梗要是把我砸死了,是积德,是为民除害……”
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满是茫然和恐惧:“同志,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可……可她说这些,不是搞封建迷信吗?我就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他们一次次欺负我,这次拿石头砸人,下次要是拿更狠的东西……我真的怕啊……”
话没说完,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说不出话来,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像是被风雨打蔫的花,让人心头发紧。李同志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单薄的身影,再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威胁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在本子上重重写下几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放心,这些事我们都会查清楚,绝不会让人受欺负。”
公安同志听完周小言带着哭腔的诉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沉了沉:“小言,你别怕。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记下了。不管是拿石头砸人,还是说那些吓唬人的浑话,都不是小事。”
他起身给小言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时放缓了语气:“你放心,这事儿我们会查清楚。往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不管是啥时候、啥地方,你都尽管来告诉我们,啊?”
傍晚的霞光把胡同染成暖橘色,周小言从派出所出来,脚步慢悠悠地往院门走。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女正摇着蒲扇聊天,说笑声飘得老远。
往口袋里摸了摸,指尖捏到个皱巴巴的红辣椒,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往眼尾抹了两下。辣意钻得飞快,眼眶瞬间红透,连带着鼻尖也泛了酸。吸了吸鼻子,故意让步子晃了晃,带着哭腔往槐树下走。
“哟,小言这是咋了?”离得最近的张大妈先瞧见了,放下蒲扇站起来,“眼睛咋红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其他几个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是啊,是不是受委屈了?跟大妈们说说。”
周小言垂下头,肩膀轻轻耸动着,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我刚从所里回来……”她抬手抹了把眼睛,把辣椒的辣意揉得更凶,眼泪真真假假地滚下来,“易大爷和秦婶下午一起来找我,说、说……”
“啥事啊?”有人追问。
抽抽噎噎地,像是攒了半天劲才说出口:“就……就是之前我菜地里的苗被踩烂那回,还有院子门被砸……还有上个月把我头砸破,他们说‘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大了不好看’,还说……还说我要是不听话,往后在这儿住着也不安生……让我去派出所说好话,”
话没说完,捂住脸蹲下去,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格外可怜。
大妈们听得脸色都沉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嘴里开始念叨:“这不明摆着欺负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