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从没跟我提过有你们这门亲戚!”周小言立刻打断他,眼圈有点红,却透着股倔强,“我家户口本上就我一个人,公社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要是真认亲,咋不去公社查?非要硬闯进来?”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了然了。这年头谁家没本难念的经,但硬闯别人家还攀亲戚的,多半没安好心。
“依我看,怕不是来认亲,是来‘吃绝户’的吧?”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那四个人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舅舅恼羞成怒,指着周小言就要骂,却被李大爷一拐杖拦在面前。
“不管你们是啥来头,私闯民宅就不对!”李大爷沉下脸,“街坊邻里都在这儿看着,要是真有亲戚关系,等公安同志来了,拿出证据说话。要是拿不出,就趁早走人,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张大妈领着两个穿制服的公安同志急匆匆地赶来了。
“公安同志!就是他们!”张大妈指着院里四个人,跑得直喘气,“硬闯小言家,来抢房子!”
那四个人一见公安来了,腿肚子都有点打颤。为首的公安同志走进来,亮了亮证件,沉声问道:“谁报的案?怎么回事?”
周小言往前站了一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条理分明。围观的街坊们也七嘴八舌地帮腔,说这几个人一看就不对劲,硬闯民宅还撒泼。
公安同志听完,转向那四个人:“你们说你们是她亲戚,有证据吗?公社证明?或者认识的人作证?”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半天,啥也拿不出来。最后那舅舅没好气地嘟囔:“我们就是想来看看她,谁知道这丫头不识好歹……”
“看亲戚得人家愿意,硬闯进来就是犯法!”公安同志严肃起来,“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把身份信息登记清楚,要是查出来你们确实是来寻衅滋事的,可别怪我们按规矩办!”
那四个人不敢再犟,耷拉着脑袋,被公安同志领着往外走。经过周小言身边时,舅妈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被公安同志喝止了:“老实点!”
人走了,围观的街坊们又安慰了周小言几句,叮嘱她以后锁好门,有啥事就喊大家,才慢慢散去。
周小言站在院子里,望着重新关紧的院门,心里头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弯腰捡起扫把,木柄握在手里沉沉的。扫把扫过地面,枯黄的落叶簌簌作响,可她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刚才那伙人的嘴脸,尤其是舅妈盯着屋子时那直勾勾的眼神,还有舅舅那句“住进来是帮你”,像根尖刺扎在心里,拔不掉,还隐隐发疼。
这种事,是第一次,恐怕不会是最后一次。
周小言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原主爹妈走得早,爷爷当年是四九城里有名的商人,家里曾是响当当的字号。虽说如今家道中落,可在旁人眼里,“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这院子、总归是块惹眼的肥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守着这份家业,就像抱着一块金砖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早就像苍蝇似的盯上了。
刚才那伙人嘴上喊着“认亲”,可眼里的贪婪藏不住,那是想把她这院子、这最后一点念想都啃得干干净净。往后呢?指不定还有多少人打着“照顾”“帮扶”的旗号找上门,或哄或骗,软的不行来硬的,总想从她这儿捞点什么。
周小言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堵散了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也没用。
关键是得快点强大起来。在这个年代,光靠自己硬撑不行,手里得有底气,还得给自己找个靠得住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