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咋可能?”西头的王大爷抽着冷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缸才多大点?水又这么浅,一个大男人,咋能在这儿溺死?”
旁边的刘二婶刚从老王那事里缓过点神,此刻又被吓得脸色发白:“就是啊,这又不是河,又不是井,就这么个水缸……他哪怕挣扎一下,也能站起来啊!”
“会不会是……”人群里有人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睛却不偏不倚往老王家的方向瞟了瞟,“是……是那事还没了断?”
这话刚落,就像块冰扔进滚油里,人群“嗡”地炸开,惊呼声、抽气声混在一块儿,可没等声响传开,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似的,猛地静了下去。
院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间都带着股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李工头的儿子红着眼冲过来,伸手就想往水缸里捞,被旁边的汉子死死拽住:“别碰!等公安来了再说!”
他挣了两下没挣开,急得直跺脚,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水缸里的水泛着层冷光,映得李工头那张青黑的脸越发瘆人。谁也想不通,就这么个装水的水缸,怎么就能把一个大男人活活溺死?脚一抬就能站起来的事,偏偏成了索命的坑。
没过多久,巷口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推着车进了院。他们先是在门口仔细看了看,又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最后蹲在水缸旁勘察。
其中一个公安戴着白手套,轻轻拨开水面的浮冰,又检查了缸沿和周围的地面,眉头紧锁着没说话。另一个则去询问李工头的家人,边听边在本子上记录,时不时抬头观察对方的神情。
“门窗都是从里面锁好的?”公安抬头问。
李工头的婆娘点点头,声音发颤:“是……早上起来还好好的,谁知道……”
公安站起身:“现场没发现打斗痕迹,门窗完好,暂时排除他杀可能。”他合起本子,“具体结论得等尸检报告,但目前看,更像是意外。”
人群里突然挤出来个瘦瘦的中年男人,背有点驼,双手在胸前绞成一团,步子挪得迟疑又畏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公、公安同志……我、我有件事,想向组织报告。”
他飞快抬眼瞅了瞅公安,又赶紧低下头,喉结上下滚了两滚,才接着说:“我跟老王……都在李工头手下干活。李工头管着队里的账,政府拨下来的钱,本是要买好雷管的,可他、他为了钱……买的都是劣质的……”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水里,人群顿时起了骚动,嗡嗡的议论声压不住地冒出来。
男人咬着牙,像是攒足了全身的劲,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批雷管……老爱哑火。老王出事那天,就是雷管没响,他上去检查……然后就炸了……”
说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呜咽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老王他是好人啊……上有老下有小的……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