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听到了周珩安这一回复,脸上是满意的笑容,说是满意的笑,但更多是,有一些讥讽的味道。
宋霁就是打心底就觉得周珩安就是怪怪的,就是有事隐瞒她,他就是背后的主谋……不是主谋,也会是叶霜华背后的人之一。
“皇叔,”宋霁转身面向辰平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您还有话要说吗?”说着,辰平王脸上神色逐渐僵硬。
辰平王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并无他话。”心中却暗恨宋霁这小丫头如此咄咄逼人。
宋霁见状,又转向周珩安,“周大人,那您呢,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周珩安眸光微闪,拱手道:“臣无话。”他面上平静,内心却有些紧张,不知宋霁接下来要如何出招。
宋霁嘴角上扬,眼神却透着锐利,“既然二位都无话,那就散了吧,王叔,您暂且回复吧,有什么事我想周大人会通知您的。”辰平王眉头一皱,但却终究没有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周珩安不知道宋霁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公主说的是,”他抬头看向辰平王,辰平王脸色有些不太好,但他只是简短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辰平王殿下慢走。”
说完环境有一瞬间陷入安静。
叶霜华依旧瘫坐在原地,他们说的话几乎没有进入到她的耳朵里,感觉她已经从刚从父女的感动中脱离,但现在看来并没有脱离。
“好!”辰平王他一边叹气一边说出了这个字,但语气里却更多的是对宋霁安排他,他又不得不受她安排的气愤。
辰平王拂袖离去,周珩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免担忧。
这时,宋霁突然开口:“周大人。”
周珩安心中一紧,不知宋霁又要耍什么花样,只得转身,拱手道:“公主还有何事吩咐?”
五月的扬州,牢狱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阳光透过高窗的铁栅斑驳地洒落。
宋霁向前一步,眉宇间神色多了些肃然的味道,目光如刃直刺周珩安:“周大人,想必还有公务亟待处理?”
周珩安指节微蜷,官袍下的脊背绷得笔直,面上却仍端着滴水不漏的从容:“臣职责所在,自当以公主为重。”周珩安会到了她的意思,面上却强装镇定。
“周大人。”宋霁忽地轻笑,霜雪般的笑意未达眼底,“今晨提审叶霜华之事尚未了结,此刻——”
“微臣告退。”他当即躬身,青砖地上投下一道仓促的剪影。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且慢。”
周珩安转身时,看见她逆光而立,绯色裙裾在尘埃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她声音忽然放轻,像是扬州河畔拂过柳梢的风:“回医馆候着吧,待此间事了,我自去寻你。”
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深深一揖:“谨遵公主旨意。”皂靴踏过幽暗长廊,脚步声渐渐融进牢狱深处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中。
牢房内,地面铺着潮湿的稻草,早已被踩得稀烂,混杂着霉味与腥臭。墙角摆着黑陶便桶,污秽不堪,蝇虫嗡嗡盘旋。窄小的气窗透进一缕微光,尘埃在光束中浮动,却照不亮囚室的阴暗。
宋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将目光转向叶霜华。此时的叶霜华眼神空洞,宛如木偶一般。
“其他人也都退一下吧。”宋霁转头再次吩咐其他狱卒退下。
独留下了阿桃
走廊上,狱卒的皮靴踏过石板,回声在甬道里回荡。火把插在壁龛中,火光摇曳,将人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墙上。刑具架上,铁钳、鞭索、木枷森然陈列,暗红的血迹干涸在缝隙里,无声昭示着过往的酷刑。
宋霁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霜华,刺杀我的不是你,引起暴乱的也不是你。”
叶霜华缓缓的抬起了头,眼底还是悲伤,但是看到宋霁的这副模样,她眼底的悲伤瞬间消失殆尽。
叶霜华慢慢地抬起头,眼眶微红,泪水在她那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泪痕。她轻轻地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擦拭泪水。
叶霜华她仅仅只擦拭了一次,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似乎压根儿没有经历刚才的事情。
远处传来囚犯的呻吟,时而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寒风从缝隙钻入,裹挟着地牢特有的腐朽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滞成粘稠的绝望。
牢房深处,蜷缩着形销骨立的囚徒。有人侧卧在腐草堆上,肋骨嶙峋地起伏着,像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有人呆坐墙根,十指深深掐进蓬乱的发间,指甲缝里嵌着血垢。他们身上的赭色囚衣早已看不出本色,肩背处凝结着板结的血痂——那是木枷长期摩擦留下的疮疡。
“叶霜华……”叶霜华没有说话,所以宋霁再次呼唤她的名字。
叶霜华缓缓的起了身,“宋霁,”脸上的头发混着泪水糊在她的脸上,“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声音沙哑,但却有些冷淡。
宋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让他的内心产生丝毫波动。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我知道你并非被人利用,所以……”
话未说完,叶霜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才会顺着你的话演下去啊。”
宋霁的眉头微微一皱,但他的神色依然保持着清冷,似乎对叶霜华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他淡淡地回应道:“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呢?”
叶霜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眼中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不必了,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我爹爹能够安心罢了。”说罢,她缓缓挺直了自己的背脊,仿佛在展示着某种坚定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