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刺入血晶核心的刹那，我听见了万千冤魂的凄厉哀嚎。那鸽子蛋大小的血晶在金光中寸寸碎裂，赤黑色的光点如炸开的火星，溅落在黑雾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教主的惨叫震得耳膜生疼，他捂着胸口踉跄后退，黑袍下的躯体突然剧烈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冲破而出。
“不可能...... 我的不灭阴身......” 他的声音扭曲得不成人形，暗红色的瞳孔骤然撑满眼眶，黑色的血丝顺着眼角爬满脸颊。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响起，他的骨骼如吹气般暴涨，黑袍瞬间被撑得粉碎，原本七尺的身形竟硬生生拔高三倍，变成了丈余高的怪物。
皮肤在拉扯中裂开深可见骨的纹路，青灰色的皮层下，无数碗口粗的黑色触须疯狂蠕动，顶端的吸盘泛着黏腻的水光，每一次伸缩都喷薄出浓郁的黑气。触须间还缠绕着未完全融合的尸块，腐烂的皮肉滴滴答答往下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 这哪里是什么不灭阴身，分明是用万千尸骸与冤魂强行拼凑的怪物，连邪术都未能将其彻底炼化，只能算作个半成品。
“道爷小心！这是阴罗教的禁术！” 玄机子的惊呼从藏经阁方向传来。我转头瞥见他正被四名黑衣教徒围攻，左肩上划开了一道深口子，鲜血顺着符纸往下淌，却依旧死死护着刻有聚阳符文的木柱。观门方向的战况更是惨烈，护罩彻底崩碎后，十数具尸傀突破了防线，赵虎的断刀已经卷刃，右腿的伤口再次崩裂，布条被鲜血浸透，却依旧用身体挡在抱着小石头的周伯身前。
就在我分心的刹那，教主的嘶吼陡然拔高。他那布满触须的右手猛地探出，如毒蛇般缠向我身侧的史珍香虚影。“小心！” 我挥剑欲挡，却被他左臂的触须缠住了剑身，一股比噬魂鞭更霸道的阴气顺着剑身涌入体内，经脉仿佛被冰锥刺穿，疼得我眼前发黑。
史珍香的虚影被触须死死攥住，银辉色的裙摆在挣扎中不断淡化，她那张原本清丽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透明的手掌在触须上抓出淡淡的白痕：“道爷...... 救我......” 教主狂笑不止，另一只手抓起散落的血晶碎片，那些暗红色的碎块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跳动的血珠，散发着贪婪的吸力。
“纯阴剑魂，正好补我血晶之缺！” 他猛地将史珍香的虚影按在血珠上，刺耳的嘶鸣声瞬间爆发。我眼睁睁看着史珍香的银辉被血珠一点点吞噬，她的虚影变得越来越淡，连声音都开始断断续续：“道心...... 别管我...... 杀了他......”
“住手！” 我怒吼着催动道心之力，试图挣脱触须的束缚，可体内的阴气如跗骨之蛆，每一次运力都引发钻心的疼痛。教主的触须越缠越紧，剑身的金色纹路几乎要被黑气覆盖，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残忍：“张守义，你眼睁睁看着她被炼化，是不是很痛苦？等我吸干她的剑魂，下一个就是你！”
史珍香的惨叫声如针般扎在心上，我望着她逐渐透明的身影，脑海中突然闪过师父临终前的模样。那年我刚入青云观，师父坐在三清殿的蒲团上，手指抚过泛黄的《道德经》，对我说：“守义，道心并非无所畏惧，而是明知恐惧，仍要向前。” 那时我似懂非懂，直到此刻才明白，所谓守护，从来都是带着恐惧直面深渊。
“师父......” 我喃喃自语，掌心的灵剑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震颤。史珍香的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拼尽全力抬头望我，眼中满是决绝：“道爷，记住...... 忠义不灭......”
“忠义不灭！” 我猛地睁眼，体内的道心之力如火山般爆发。既然玄阳阵的阳气不够，既然三玄阳之物的力量不足，那便以我自身为炉鼎，以心头血为引，燃尽这副躯壳，也要护她周全！
我右手紧握剑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教主察觉到我的异样，刚要催动触须绞碎剑身，便见我猛地将灵剑对准自己的心口。“你疯了？！” 他失声惊呼。
“道心是惧仍向前！” 我大喝一声，手腕发力，灵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心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一团烈火在胸腔中炸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尖刺穿皮肉、划破胸骨的触感，温热的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下，却在接触到剑刃的刹那，被金色的纹路瞬间吸收。按照《玄阴秘录》中记载的古法，心口乃是 “玄窍” 所在，藏着人身最精纯的先天阳气，寻常修士不敢触碰，可此刻，我却要将这股阳气彻底引燃。
“啊 ——！” 我仰天长啸，体内的阳气顺着剑身疯狂涌出，与血液交织成赤金色的洪流。原本黯淡的灵剑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如活过来一般，顺着我的手臂蔓延至全身，在皮肤上刻下密密麻麻的符文。周围的黑雾被这股力量逼退数丈，空气中响起滋滋的灼烧声，那些靠近的黑气瞬间化为乌有。
教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抓着史珍香虚影的触须开始颤抖：“先天阳气...... 你竟敢燃尽玄窍之力！”
“我张守义，敬神爱人，守土护生，岂容你这邪祟害命！” 我猛地拔出灵剑，带起漫天血花。剑尖从心口穿出的瞬间，赤金色的光芒暴涨数倍，剑身仿佛化作一道熔岩凝成的火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刺教主的胸口 —— 方才他变身时，我分明瞥见那里的触须最为稀疏，黑气也最淡，正是这半成品不灭阴身的死穴。
教主慌忙催动触须抵挡，可那些看似坚硬的触须在赤金色的剑气面前，竟如朽木般不堪一击，瞬间被斩断数根。断口处喷出黑色的黏液，落在地上发出腐蚀的声响。史珍香的虚影趁机挣脱束缚，虚弱地飘到我身边，银辉与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不！我的血晶！我的不灭阴身！” 教主嘶吼着向后退去，胸口的皮肤剧烈起伏，似乎在强行催动什么力量。可他的半成品形态本就不稳定，被先天阳气灼烧后，躯体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触须纷纷断裂，青灰色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里面更加狰狞的血肉。
我足尖一点，借着剑气的浮力跃起，灵剑直指他的胸口。就在此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三清殿方向传来周伯的惊呼：“道爷！小心尸傀！” 我余光望去，只见三具体型异常庞大的尸傀冲破了赵虎的防线，每具都有三丈多高，手臂上缠着粗壮的铁链，正朝着我这边扑来。
“想救他？” 赵虎怒吼着扑到尸傀身后，手中的断刀狠狠插进尸傀的后颈，“给老子滚开！” 他的旧部紧随其后，将浸过煤油的火把塞进尸傀的关节，蓝色的火焰瞬间燃起，逼得尸傀动作一滞。可更多的尸傀源源不断地涌来，周伯抱着渔叉死死抵住一具尸傀的胸口，后背却被另一具尸傀的利爪划开了一道深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分心就是死！” 教主抓住机会，胸口突然裂开一个黑洞，无数黑气从中涌出，凝聚成一颗巨大的骷髅头，直扑我的面门。我能感觉到骷髅头中蕴含的噬魂之力，比之前的黑鞭强了数倍，若是被击中，恐怕连道心都会被吞噬。
“道爷，我来！” 史珍香的虚影突然挡在我身前，银辉暴涨间化作一面光盾。骷髅头撞上光盾，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盾瞬间布满裂痕，史珍香的虚影如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几乎变得透明。
“珍香！” 我目眦欲裂，体内的阳气再次爆发。灵剑上的赤金色光芒又盛了几分，我无视骷髅头的攻击，径直冲向教主的胸口。骷髅头擦着我的肩头飞过，带起的黑气灼烧得皮肤生疼，可我丝毫没有退缩 —— 师父说过，道心一旦动摇，便会万劫不复。
“噗嗤” 一声，灵剑毫无阻碍地刺入教主的胸口。我能感觉到剑尖刺穿黑气、触碰到骨骼的触感，教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那些蠕动的触须瞬间僵硬，然后纷纷断裂落地，化作一滩滩黑色的黏液。他低头望着胸口的灵剑，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为什么...... 我的不灭阴身......”
“邪祟终究不敌正道，阴魂岂能对抗阳气！” 我猛地转动剑柄，赤金色的阳气顺着剑尖涌入他的体内，开始疯狂灼烧他的五脏六腑。教主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躯体在金光中逐渐融化，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教主的彻底消亡，那些扑来的尸傀瞬间失去了动力，纷纷跪倒在地，然后化作一滩滩黑泥。黑衣教徒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却被赵虎和他的旧部拦住去路。“杀了这些杂碎！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赵虎怒吼着挥起断刀，村民们也纷纷举起武器，将恐惧化作怒火，朝着教徒们冲去。
我落在地上，只觉得浑身脱力，心口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鲜血顺着衣襟不断往下淌。灵剑上的赤金色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剑身上多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握在手中异常温润。史珍香的虚影虚弱地飘到我身边，透明的手掌轻轻抚上我的伤口，银辉流转间，疼痛感竟减轻了几分。
“道爷...... 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虚影几乎快要消散。
我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轻抚剑身：“没事...... 我们赢了......” 话音刚落，便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在失去意识前，我似乎看到玄机子冲了过来，赵虎也拄着断刀快步跑来，还有周伯他们担忧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熟悉的檀香中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三清殿的横梁，上面悬挂的八卦镜泛着淡淡的金光。心口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缠着厚厚的纱布，虽然还有些疼，却已经能正常呼吸。
“道爷，你醒了！” 小石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捧着一个陶碗跑了过来，碗里盛着褐色的药汤，“玄机子道长说，喝了这个药，你的伤就会好得快！”
我坐起身，接过药碗，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玄机子从殿外走了进来，捋着胡须笑道：“道爷，你可算醒了，你都昏睡三天三夜了。若不是史珍香姑娘的剑魂一直在滋养你的心脉，恐怕......”
我看向手中的灵剑，剑身安静地躺在床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史珍香的虚影没有出现，想来是耗尽了灵性，陷入了沉睡。我轻轻抚摸剑身，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 —— 若不是她，我恐怕早已命丧教主之手。
“阴罗教的余孽都清理干净了吗？” 我问道。
赵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都清理干净了！那些教徒要么被我们杀了，要么逃进山里，被巡山的官兵抓了。道爷，这次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所有人都活不成！” 他说着，眼中满是敬佩。
我望向殿外，只见村民们正在清理战场，有的在修补被损坏的房屋，有的在掩埋牺牲的乡亲，还有的在晾晒被黑气污染的衣物。虽然脸上带着疲惫，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希望。
玄机子走到我身边，指着窗外的天空道：“道爷，你快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青云观的上空，三道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护罩，比之前的玄阳三才阵更加耀眼。藏经阁的无根水泛着清澈的金光，观门的松针阳炎熊熊燃烧，三清殿的蚌珠更是散发出温润的光晕，三处世眼遥相呼应，将整个青云观笼罩在阳气之中。
“经过这次大战，玄阳三才阵吸收了你燃尽的先天阳气与乡亲们的忠义之气，变得更加坚固了。” 玄机子笑道，“日后就算有再强的邪祟来袭，也休想踏入青云观半步。”
我握紧手中的灵剑，心中百感交集。这场战斗，我们失去了很多乡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也收获了更加坚定的信念。师父说的没错，道心并非无所畏惧，而是在恐惧面前，依旧选择坚守忠义，守护苍生。
史珍香的剑魂虽然陷入了沉睡，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与我的道心、我的血脉紧紧相连，永远不会分离。而那些牺牲的乡亲，他们的忠义之气融入了玄阳三才阵，融入了这片土地，永远守护着青云观，守护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阳光越升越高，将三清殿照得温暖明亮。我望着手中的灵剑，心中默默道：“珍香，好好休息。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斩妖除魔，守护这方天地。” 剑身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我的话语。
我知道，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了，但守护苍生的道路还很长。阴罗教或许还有残余势力，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邪祟出现，可只要道心不灭，忠义尚存，只要手中握着这柄灵剑，我张守义就会一直走下去，用生命守护这方天地的清明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