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了葛里长的胳膊,顺着力道又让人给坐了回去。
麦子无奈地说道:“您先听我们说完,别动不动就要下跪,你们是我们的佃户,这些田地还指望着你们打理,我们怎么可能为难你们呢?”
葛里长只好又坐了回去,人还有些局促。
红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失地,或天灾,或人祸。
地没了,赋税却还是要交的,你们放弃户籍,变为隐户,被世家招揽成为佃户,原本也只是为了能活下去,因此这算不得错,我也能理解各位。”
红豆这些话,算是说到了葛里长的心坎里面,他感动的连连道:“娘子说的是呀,村子里的大元家,是之前家乡水患,当年颗粒无收,朝廷说是免了赋税,结果转眼,县衙又加增了人口税。
家都冲没了,人都只是吊着一口气,为了活下去,他们只得暂时沦为流民,等到大水退了,一家人拿着地契回了原地,却发现自家的良田已经被占了。
他们不服,去了县衙将地契拿了出来,却被当庭说地契是假的,不但撕了地契,还将他们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还有铁头家,他们爹生病了,实在没有钱拿药,就和人借了一吊钱来抓药,说好的是三年还清,谁知道这钱过了一年,直接驴打滚一样,变成了五吊钱。
三年过去,那数额更是多的吓人,就是将全家人都给卖了都还不起,最后闹上县衙,人家拿出来了借钱文书,上面有他们按的手印。
说是那上面就是这么写的,他们一家子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哪里知道这文书的猫腻,最后将家里的地全都抵给了人家,一下子只能做了流民……”
红豆听着这些事情,虽然是气的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都找出来暴打一顿,可是也清楚,她如今力弱,改变不了太多,那些人,她怕也是得罪不起。
于是只得暂时收起来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道:“那如果我说,如今我有法子,让你们这些人家,重新拥有自家的田地,你们愿不愿意恢复户籍?”
“娘子的意思的,这凉州城有田地可分?”
红豆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地,是我想法子帮你们开出来。”
“娘子说笑了,这荒地开垦,最少也要养上三年,才能将地给养好,可是这户籍一领,我们就要开始缴纳赋税了。”
“那如果我说,拿到籍书的前三年,你们不必缴纳任何赋税,且荒地开垦三年之后,这些土地就能归你们自家做永业田,可传给子孙后代呢?”
红豆的话,确实让葛里长十分心动,免税三年的话,他们确实可以有喘息的时间,只要他们好好开荒,三年后怎么也能种好庄稼了。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家,也都能成为拥有自己土地的良籍,不必再被地主欺压。
“娘子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这些人家有了自己的永业田,那娘子的地又当如何?”
红豆对上葛里长那疑惑不解的目光,开口道:“一直还未告诉您,我家原也是农户,只不过我父亲读书好,所以我们家成了官身。
如今我父亲担任凉州司马,如今的长史大人,与我家也有些私交,这三年免税的事情,也是长史大人点了头的。
我们家人不迂腐,所以我们姐妹自小也是读经史子集长大的,那些治国安邦的文章,我们也不曾少看。
虽然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做宰,可我们也总想做出来一些事情,好对得起我们读的那些圣贤书。”
葛里长显然还不是很明白,他看着红豆,问道:“可这与我们这些人办理户籍有什么关系呢?”
“给你们重新办理户籍,恢复农籍,虽然可能会对我们家的耕种有所影响,但是从长远来看,我们自家的这点损失,又不算什么。
土地是民之根本,如今我朝安定二十余载,便屡屡有侵占良田的事情发生,若是任由这种情形继续发展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失去土地。
长此以往,必然民怨沸腾,这于大局而言,便就是祸端。”
红豆说这些话,实际上已经有些大胆了,因此她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葛里长却听明白了红豆的未尽之意,也有些吓到了。
“大娘子,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不可再和人提起,娘子的意思我知道了,只要娘子保证前三年可以免交赋税,村子里的人我去说。”
第二日开始,葛里长就开始游说起来了村子里的佃户,为了打消这些人的疑虑,他甚至悄悄对这些人说道:“你们也看开心,这如今的东家,人还算不错。
我们且先按着大娘子说的去做,反正前三年不用缴税,三年之后还不行的话,大不了我们再次舍了户籍,换一个地方去待几年再回来。”
红豆要是知道葛里长是这么当说客的,只怕也会无语到。
还好,这些话红豆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此事情在她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没几天,村子里的佃户都陆陆续续答应了去县衙重领户籍一事。
为了不让这些人被为难,夏长史直接做主,将这些人的户籍落在了姑臧县,直接在夏修瑾的眼皮子底下。
见村里人答应了,红豆直接传了话回去,夏修瑾就安排好了人来替村里的人重新办理户籍。
见红豆这么轻易就叫来了县衙的人,这些人对于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心里也升起了希望。
处理好了后丘村的事情,红豆和麦子不敢耽搁,又赶紧出发去了仓河村,想着尽快将事情落实。
舆图画的还算是准确的,仓河村那边山上的水源,确实离适合改为梯田的位置有些远,在村里的人的带路下,红豆和麦子来回走了几遍,都想不出来更合适的引流方式。
一时间红豆和麦子都犯起了难,甚至于为了能安心思考解决办法,麦子直接将伺候的人赶了出去,然后将意识沉入空间,研究起来了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