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在周伯家那张旧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酒精的后劲和极度的身心疲惫让他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没有噩梦,只有一片沉重的黑暗。当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动了动,浑身酸痛无力,胃里依旧空荡荡的难受,但那种濒死的冰冷和绝望感,似乎被昨夜那杯热水和厚棉被驱散了一些。他坐起身,环顾四周。狭小的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粥香气。
“醒啦?”周伯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出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正好,粥熬好了,趁热喝点,暖暖胃。”
程野看着那碗熬得软烂粘稠的白粥,喉咙有些发紧。他低声道:“谢谢周伯。”
“客气啥,快吃吧。”周伯把粥碗放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又递给他一双洗得发白的木筷子。
程野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粥的温度刚好,米香清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安抚了灼痛的胃壁。他吃得很慢,周伯就坐在对面的旧藤椅上,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多问,只是偶尔起身给他添点热水。
这种无声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关怀,让程野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吃完粥,程野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声音低哑:“周伯…我…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我…”
周伯摆摆手,打断了他:“小伙子,别想那么多。我老头子一个人住,多双筷子的事。你先安心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威严和慈爱。程野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老茧的手,心中充满了感激,却也有一丝不安。他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这位好心的老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周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老旧的街景,忽然用一种平淡却带着深意的语气说道:“这世道,谁还没个难处?我年轻那会儿,走南闯北,也遇到过不少坎儿。帮人一把,就是帮自己积德。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程野:“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而且不是小事。不想说,没关系。但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算准。你不是坏孩子,是遇到了过不去的难关,对吧?”
程野的心猛地一缩,垂下眼睫,默认了。
周伯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小伙子,听我一句劝。有些事儿,躲是躲不掉的。越是害怕,越是退缩,那些想害你的人就越得意。你得挺直了腰杆,想办法保护好自己,还有…你想保护的人。”
这番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程野混沌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伯。老人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洞悉世事、锐利如鹰的光芒!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退休工人能有的眼神!
“周伯,您…”程野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
周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深意,却不再多说。他转身从里屋拿出一个半旧的帆布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却看起来十分精密的黑色仪器,熟练地按了几下,仪器发出极轻微的“嘀”声。
“放心吧,我这里安全。”周伯淡淡地说了一句,将仪器放回包里,“你安心住着,外面的事,暂时找不到这里。”
程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帆布包和那个仪器,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周伯…他绝对不是普通的老人!他可能…可能是…
似乎是印证他的猜想,周伯又从包里拿出一部样式老旧、却明显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走到阳台低声说了几句。程野隐约听到几个词:“…目标安全…暂时安置…排查周边…确保…”
通话很快结束。周伯走回屋里,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向目瞪口呆的程野,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别怕,小伙子。你既然阴差阳错到了我这里,也算是缘分。在我这儿,没人能动你。”
这一刻,程野终于确定,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身份绝对不简单!他极有可能是…某个秘密部门退休的资深人员,或者…拥有特殊背景和资源的守护者!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安全感,如同暖流般席卷了程野的全身!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坠入了无底深渊,却没想到,在最绝望的时刻,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位…深藏不露的贵人!
他看着周伯平静而坚定的面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发自肺腑的呼唤:
“周伯…谢谢…真的谢谢您…”
周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稳:“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小屋,也照亮了程野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无声的守护者,在暗处悄然现身。
命运的棋局,似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