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壁透过湿透的衣衫,将寒意刺入程野的骨髓。他靠在暗巷的角落里,胸腔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耳朵里嗡嗡作响,那是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后的耳鸣,混杂着远处模糊的城市噪音和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活下来了。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庆幸,席卷了他全身。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和紧迫感。对方下手狠辣,行动迅速,这绝不是普通的恐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灭口!他们甚至不惜在市中心图书馆这样的地方动手,可见其肆无忌惮和势在必得!
U盘……还在他身上!
程野下意识地摸向贴身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备份U盘安然无恙。但这也意味着,他未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将U盘安全送达指定交接点。
任务失败了吗?
不。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那个交接点,真的安全吗?
对方既然能精准地在阅览室设下埋伏,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掌握了部分行动计划,甚至……渗透了师父的情报网络!那个指定书架,那个看似安全的交接方式,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如果他刚才成功将U盘放入书中,现在等待他的,恐怕就不是追击,而是……悄无声息的消失!
冷汗瞬间浸透了程野的后背,比刚才的狂奔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他差一点……就自投罗网!
师父知道吗?师父是否也处于危险之中?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窒息!他必须立刻联系师父!警告他!
程野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腿软和剧痛再次跌坐在地。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现在任何贸然的行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他首先需要确认自己的位置和环境。他强忍着疼痛,仔细观察着周围。这是一条死胡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垃圾,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唯一的出口就是他刚才冲进来的方向,但那里很可能已经被对方监视或封锁。
不能从原路返回。
他的目光扫过巷子尽头那堵高大的、布满污渍和涂鸦的砖墙。墙很高,接近三米,徒手几乎不可能攀爬。但……墙根下堆叠着几个破旧的木质货箱,似乎是唯一的希望。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程野深吸一口气,拖着疼痛的身体,艰难地挪到墙边。他尝试着推动那些货箱,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但还算稳固。他忍着肋部传来的剧痛(可能是刚才跳窗时摔伤的),手脚并用,极其艰难地爬上了货箱堆成的简易平台。
现在,他的手指勉强能够到墙头。墙头上布满碎玻璃和尖锐的金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没有退路了。
程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脱下已经被撕破的外套,缠在双手上,然后猛地向上一跃,双手死死扒住了冰冷的、布满碎片的墙头!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但他顾不上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引体向上,同时屈起膝盖,试图用脚找到支撑点!
一次,两次……汗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就在他几乎力竭时,他的右脚终于勾到了一处墙砖的凸起!借力!翻滚!
“噗通!”
他重重地摔落在墙的另一边,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废弃空地。落地时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感受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但此刻,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加坚定的意志支撑着他。他逃出来了!暂时安全了!
现在,必须联系师父!
他挣扎着坐起身,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火柴盒大小的紧急信号发射器。师父的话在耳边回响:“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使用!因为它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师父的安危,比他的位置暴露更重要!
程野没有丝毫犹豫,用缠着破布、仍在渗血的手指,狠狠按下了发射器上那个唯一的、微微凸起的按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发射器侧面一个极小的红色指示灯,开始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微弱而持续地闪烁起来。
信号,已经发出。
程野将发射器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它能带来最后一丝安全感。他靠坐在冰冷的墙角,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黑暗,等待着……未知的回应,或是……更凶险的追捕。
无声的警报,已划破夜空。
命运的齿轮,再次加速转动。
而这一次,他将不再独自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