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血漫长街
玄武门的厮杀比预想中更惨烈。
东宫郎将冯立带着两千甲士冲到宫门前时，常何正指挥着手下用巨石堵门。“放箭！” 他一声令下，箭楼上的弩箭像雨点般落下，冲在最前面的东宫兵应声倒地，尸体很快堆成了小山。
“兄弟们！秦王弑杀太子和齐王，这是谋逆！” 冯立在城下嘶吼，声音都劈了，“今日咱们破了玄武门，为太子报仇，陛下定会重赏！”
他身后的甲士红了眼，举着盾牌往前冲，用刀斧劈砍宫门，“哐当” 声震得门楼都在晃。常何抹了把脸上的血 —— 那是刚才一支流矢擦过他脸颊留下的，他对着亲兵吼：“去告诉秦王，宫门快撑不住了！让他速派人来！”
亲兵刚要跑，就被一支冷箭射穿了喉咙。常何心头一沉，看到齐王府的谢叔方正带着一队骑兵绕到侧门，手里的长矛闪着寒光。
“守住侧门！” 常何提刀冲过去，与谢叔方的人撞在一起。刀光剑影中，他看到自己的亲兵一个个倒下，胸口被刺穿，喉咙被割开，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问 “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李建成去年冬天路过玄武门，还给了他一锭银子，说 “常将军守宫门辛苦，买点酒暖暖身子”。那时的太子，笑起来温温和和的，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杀啊！” 谢叔方的长矛刺了过来，常何猛地偏头，长矛擦着他的耳朵扎进门楼的柱子里。他挥刀砍向谢叔方的马腿，那马痛得嘶鸣一声，将谢叔方甩了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尉迟恭的吼声穿透了厮杀：“东宫、齐王府的人听着！太子和齐王已伏诛！降者免死！”
他身后跟着秦王府的玄甲军，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的马槊平举，像一道钢铁洪流，瞬间冲散了东宫兵的阵型。冯立回头看到玄甲军，脸色瞬间惨白 —— 他知道，这支部队是李世民的王牌，当年在虎牢关，就是他们以少胜多，击溃了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不可能…… 太子不会死的……” 冯立喃喃自语，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身边的甲士开始溃散，有人扔下兵器跪地求饶，有人转头就跑，被玄甲军的马槊一个个挑落马下。
谢叔方还在抵抗，却被尉迟恭一槊扫中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尉迟恭的铁槊指着他的咽喉：“降不降？”
谢叔方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向宫门内那片暗红的血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受齐王大恩，今日唯有以死相报！”
尉迟恭没再说话，铁槊猛地刺下。
厮杀渐渐平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玄甲军清理战场的脚步声。常何靠在门楼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扶着墙干呕起来。
尉迟恭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壶水：“将军辛苦了。秦王让你清点人数，午时前报给他。”
常何接过水壶，手还在抖：“尉迟将军……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尉迟恭看着宫门外的长街，那里的血迹正顺着石板缝往下流，像一条条红色的蛇。“为了什么？”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或许…… 是为了不再有下一次吧。”
常何没听懂，也不想再懂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他想洗干净，可怎么洗，似乎都洗不掉那股腥气。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血迹上，散发出刺鼻的味道。玄武门的门楼上，一面残破的唐军旗帜在风中摇曳，红色的旗面被血浸透，像是一面崭新的旗帜，在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只是这新时代的开篇，染了太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