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七八只丧尸，陈默几乎脱力。
他抱着婴儿，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公路边缘继续前行，目光快速扫过两边，不放过任何可能藏有物资的角落。
喉咙的灼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欲坠。
就在他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路边一个反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国产轿车，款式普通，像是比样迪或者类似的品牌，静静地停在路边，车身布满灰尘和泥点，但看起来大体完好。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点燃。
陈默立刻警惕起来，放缓脚步，示意咪咪保持安静。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开着的车窗向内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沉了一下，随即又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驾驶座上，一个人……或者说，一具丧尸，歪倒在方向盘上。
它穿着沾满污渍的工地工人常穿的衣服，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咬痕，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
安全带还紧紧箍着它，它的双手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随着身体的轻微抽搐，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敲打一下塑料方向盘，发出“哒、哒”的轻响。
它似乎在这里被困了太久，病毒维持着它最低限度的“活动”，却无法挣脱安全带的束缚。
看来是末日爆发时，这司机在开车途中被感染或袭击，虽然逃脱了，不过还是被咬了一口，最终成了这副模样。
陈默没有犹豫。他轻轻将婴儿放在路边一处相对干净的草地上，低声道：“咪咪，看着。”
咪咪立刻凑到婴儿身边，警惕地蹲坐下来。
陈默拔出腰间的折叠刀，眼神冰冷。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驾驶座车窗，看准那丧尸因歪倒而暴露出的后颈与座椅之间的空隙，手臂猛地探入，刀尖精准而狠辣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刀尖从颈椎骨的缝隙间穿过，破坏了中枢神经。
丧尸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一僵，随即彻底松软下来，不再有任何动静。
解决了潜在的威胁，陈默立刻开始搜刮。
他先忙着找车钥匙，幸运的是，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他尝试拧动。
“嗡……”仪表盘亮起，油表指针颤巍巍地指在差不多一半的位置！
半箱油！陈默心中一阵狂喜！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尸臭、腐烂有机物和某种发酵般酸败气味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差点窒息！
来源正是驾驶座。
那具丧尸显然在这里“坐”了太久，尸体腐烂后的汁液浸透了座椅的海绵，虽然现在是初春，气温不高，但长时间的密闭和自身的腐败过程，依然滋生了不少蛆虫和其他的腐败迹象。
座椅表面覆盖着一层黏糊糊、黑黄相间的污渍，散发着顶鼻子的恶臭。
陈默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开始清理。
他用力将丧尸的尸体从安全带里解脱出来，抓着它的衣服把它拖到了车外。
尸体异常沉重和软烂，过程令人作呕。（很多地方都脱骨了，好似高压锅炖过一样）
然后，他找到车里一条还算干净的破毛巾（可能是抹布），又从路边抓了几把干草和尘土，拼命擦拭驾驶座。他擦了一遍又一遍，汗水流进眼睛。
那股深入海绵骨髓的尸体腐臭味，无论如何都驱散不掉，依旧顽固地弥漫在车厢里。
“操！”
陈默骂了一句，看着那依旧散发着异味、颜色污浊的座椅，最终选择了放弃。
他麻木地意识到，除非把整个座椅拆掉，否则这味道是除不掉了。
“有总比没有强。”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比起用两条腿跋涉，这辆散发着尸臭但有半箱油的车，就是诺亚方舟。
他开始检查车里的其他东西。
后备箱里有小半箱瓶装的某品牌矿泉水！
虽然牌子普通，但包装完好！
还有几条未开封的、价格最便宜的那种香烟。
几件叠得还算整齐的干净工装、内衣裤和袜子还有工鞋，看来原车主确实是个跑工地或者干粗活的。
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工具和几包未拆封的廉价饼干，虽然已经过期不知道多久了，有总比没有强。
陈默如获至宝！
他立刻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仰头猛灌，清凉的液体冲刷过干灼的喉咙，滋润着几乎要冒烟的胃袋，带来一种近乎重生的舒畅感。
他一口气喝掉了三瓶矿泉水，才长长地哈出一口气。
他又倒了些水在一个容器里，放到咪咪面前。
咪咪早就渴坏了，立刻凑过去快速舔舐起来。
接着，他撕开一包过期廉价的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又开了一个在车里找到的、看起来包装还算完好的豆豉鲮鱼罐头，用手套着塑料袋抓着吃了大半，剩下的都给了咪咪。
短暂的进食后，总算暂时压下了饥饿感。
现在，轮到婴儿了。
小家伙似乎闻到了食物和水的味道，又开始不安地哼唧起来。
陈默拿出那个空奶瓶，又翻出了那罐让他心情复杂的过期奶粉。
他再次看了看，罐身上模糊不清的生产日期，叹了口气。
没办法，明知是过期的东西，也得硬着头皮给孩子喝。不喝，孩子就得饿死。
他需要热水。直接喝生水冲调的奶，婴儿肠胃一定会受不了的。
把咪咪吃光的豆豉鲮鱼罐头盒拿在手里，用水稍微冲洗了一下。
然后，他将一些矿泉水倒入罐头盒，找来两块砖头，把罐头盒架在砖头上，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枯叶和碎纸，堆在罐头盒下面，用打火机点燃。
蓝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着铁皮罐底。水慢慢加热，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
陈默小心控制着火势，不敢烧开，估摸着水温差不多了，便将罐头盒从火上移开，踩灭余烬。
他用这温水冲调了奶粉，这次陈默放的奶粉比较多，用了好长时间，才把奶粉摇晃均匀。
奶液依旧呈现出那种不太新鲜的浅黄色。
他自己先浅尝了一口，觉得温度还行，然后，抱起婴儿，小心翼翼地将奶瓶的奶嘴凑到他嘴边。
婴儿立刻本能地含住，用力地吮吸起来。
那急促的吞咽声，让陈默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小家伙饿坏了，很快就把小半瓶奶喝得精光，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吮吸着空奶嘴，最后打了个小奶嗝，在陈默怀里满足地蹭了蹭，慢慢闭上了眼睛。
陈默看着怀中再次安然睡去的婴儿，心情复杂。
这孩子，跟着他，喝的是过期奶粉，坐的是尸臭车，随时面临死亡威胁……这他妈算什么事儿！
但他别无选择。
他将婴儿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上（用干净衣服垫着），自己则也找个一件衣服当坐垫，坐进了那依旧散发着腐臭味的驾驶座，咪咪则是顺势跳到了后面待着。
陈默摇上车窗，将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
车里空间狭小，车窗一关，那股味道更加浓郁了。
他点燃了一根烟，辛辣的烟雾勉强压下了些许异味，也缓解了他断烟后的焦躁。
他实在受不了一定味道，再次把窗户打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烟，麻木呆呆的看着前方蜿蜒的公路。
有了车，有了点水，有了点食物，甚至有了烟。
但前路依旧迷茫。他需要更多的水，更多的奶粉，更多的一切。他需要找到一个真正能暂时安顿下来的地方。
发动汽车，引擎发出还算平稳的轰鸣。
这辆锈迹斑斑、感觉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国产轿车，载着一条沉默的汉子，一只安静的猫，和一个懵懂的婴儿，沿着向北的公路，缓缓动了起来。
车窗外，是末日不变的荒凉。
车窗内，是挣扎求生的无奈与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