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养迪驶离衡水地界，一路向北。
油箱是满的，后备箱的备用油桶也是满的，这让陈默心中踏实了不少。但连续的行车和之前与丧尸的周旋，让他那本就残破的身体更加疲惫。
左肩的酸痛变得绵长而深刻，脚踝的肿胀在踩踏油门刹车时也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午后时分，前方出现了城市的轮廓，路牌显示即将进入“辛集”地界。
陈默没有选择进城。城市意味着更多的建筑，更复杂的角落，以及可能更多的丧尸。
他需要休息，需要进食，需要给陈平安喂奶，也需要让咪咪和自己补充体力。
陈默在距离城市边缘几公里外，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地点。
那是一片河滩旁的高地，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来路和远处城市的轮廓。
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在下方蜿蜒，河滩上长满了茂密的杂草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高地上有几块大石头，可以挡风，也能作为临时的灶台和掩体。
陈默将车停在几块巨石形成的天然屏障后面，确保从公路上不易被发现。
首先做的，是确认安全。
他握着羊角锤，忍着脚踝的刺痛，绕着这片不大的高地仔细巡视了一圈，除了几只被惊飞的水鸟，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迹象。
“暂时安全。陈默他回到车边，对车内低语了一句，像是在告诉陈平安和咪咪，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接下来是生火。
他在河滩上捡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和枯草，在高地背风处的一块扁平石头旁，熟练地用打火机引燃。
橘红色的火苗升腾起来，驱散了春末午后的一丝凉意，也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陈默先从背包里拿出那罐在衡水找到的奶粉，用宝贵的烧开的矿泉水仔细冲调。
动作因为单手操作而显得有些笨拙，但他的神情异常专注。
当他把温热的奶瓶凑到陈平安嘴边时，早已饿坏的小家伙立刻用力吮吸起来，一如既往的发出满足的咕咚声。
看着陈平安贪婪吞咽的样子，陈默脸上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喂饱了小家伙，将他重新安顿在铺了毯子的副驾驶座上，陈默才开始准备自己和咪咪的食物。
他从背包里翻找出几包在山东某个小镇搜刮到的、印着“青食”字样的钙奶饼干。
包装袋已经磨损，看不清生产日期，很可能早已过期好几年了。但在末世，这依然是难得的主食。
他拿出那个有些变形的铁饭盒，装了一些矿泉水进行加热。
等待水开的时候，他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哈德门香烟，弹出一根，叼在嘴上，低头凑近火堆点燃。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部，带来短暂的麻痹和放松。
他眯着眼，看着袅袅青烟在空气中升腾、消散，目光有些空洞。
嘴里叼着烟，他空出手，开始处理那些钙奶饼干。他用一只手费力地将坚硬的饼干掰成小块，扔进已经开始冒热气的饭盒里。
饼干块在热水中慢慢软化、膨胀。
陈默随手拿起一根看着挺干净的树枝，不停地搅拌着，让饼干与水充分混合。
渐渐地，饭盒里形成了一锅粘稠的、冒着热气的糊糊，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麦香和淡淡奶香的气味。
这期间，他嘴里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也懒得弹，直到烟灰不堪重负自行掉落，散在风里。
陈默深吸最后一口，将烟蒂扔进火堆，发出细微的“刺啦”声。
光有碳水还不够。他站起身，走到河滩的草丛边，凭借着一片的生活常识，采摘了一些能吃的野菜——主要是嫩绿的荠菜和马齿苋。
他用河水稍微冲洗了一下，走回火堆旁，将野菜撕碎，撒进沸腾的饼干糊糊里。
翠绿的野菜在乳白色的糊糊中翻滚，增添了一抹生机和宝贵的维生素。
最后，他打开那盒珍贵的蜂蜜，用木棍挑了一大块，搅入糊糊中。
甘甜的香气立刻弥散开来，让这锅简陋的食物瞬间提升了档次。
糊糊煮好了，粘稠、滚烫，混合着饼干、野菜和蜂蜜的复杂香气。
他先将饭盒从火上移开，放在一边晾着。
然后，他拿出另一个小一点的罐头盒，舀出一些糊糊，放在地上，对趴在车边晒太阳的咪咪招呼道：“咪咪，吃饭了。”
咪咪早就被香味吸引，立刻凑过来，先是好奇地嗅了嗅，然后便小口小口地、快速地吃了起来，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看着咪咪开吃，陈默这才重新点上一支烟，就着烟，端起还有些烫手的饭盒，用一根稍微削平的木片当勺子，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糊糊的味道谈不上多好，过期饼干的味道有些怪异，野菜带着淡淡的苦涩，但蜂蜜的甜味很好地中和了这一切。
最重要的是，它是热的，是软的，能很好地安抚他空瘪而疲惫的胃，也容易消化，避免了可能因食用过期食物导致的腹泻风险——在缺医少药的现在，一场腹泻都可能致命。
陈默坐在石头上，背靠着车轮，一口糊糊，一口烟。
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远处，辛集市的轮廓在薄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脚下，干涸的河床和茂盛的野草诉说着自然的轮回。
风穿过河滩，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角。
这一刻，没有丧尸的嘶吼，没有亡命的奔逃，只有咀嚼声、咪咪的呼噜声、火堆的噼啪声和风吹野草的沙沙声。
一种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他慢慢地吃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喘息。
目光偶尔扫过远处沉寂的城市，带着警惕，也带着一丝漠然。
陈默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达到大兴安岭或者小兴安岭，也不知道这样的宁静能持续多久。
但他知道，吃完这顿饭，歇够了脚，他们就得再次上路。
向北。
一直向北。
直到找到他认为最安全最有希望活下去的地方（大小兴安岭），他这样做主要也是让陈平安有个能长大的环境。
他吃完最后一口糊糊，将饭盒底舔干净，又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碾灭在泥土里。
陈默喝了几口矿泉水全当漱口刷牙了，然后，又给咪咪喂了一些矿泉水。
发了一会儿呆后，陈默准备收拾好物资，继续出发，争取天黑以前再往前走200公里找个地方住下，休整一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