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村坐落在城郊的山坳里,村口的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树干上挂着个褪色的红绸,风一吹,晃晃悠悠像个招手的人影。沈清辞和萧彻刚进村,就被个挎着竹篮的老婆婆拦住,浑浊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两圈:“你们是……来寻亲的?”
沈清辞点头:“我们找柳家祠堂。”
老婆婆眼睛一亮,放下竹篮就往村后指:“直走到底就是!柳家姑娘前两天还念叨,说该来的总会来……”
话没说完,就被个端着洗衣盆的妇人拉走,妇人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眼神里藏着警惕。
“这村子怪怪的。”石敢当挠头,“怎么看我们跟看贼似的?”
萧彻握紧腰间的剑:“柳家是太后母族,当年太后倒台后,柳家被牵连,村里人怕是对官府的人有戒心。”
柳家祠堂藏在一片竹林后,青砖灰瓦,门楣上的“柳氏宗祠”匾额漆皮剥落,透着股萧索。沈清辞推开虚掩的大门,院里的杂草长到半人高,只有正厅的佛像前还摆着新鲜的供品,香炉里的香刚燃过半。
“有人来过。”她走到佛像前,佛像慈眉善目,手里捧着个琉璃瓶,瓶身擦得锃亮。
按照母亲字条里的说法,罪证藏在佛像后。沈清辞和萧彻合力挪开佛像,果然看到墙壁上有块松动的砖,抠开砖,里面藏着个油布包。
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叠书信和一本账册。书信是太后与倭寇往来的密函,字里行间全是交易——用海防布防图换倭寇支持她扶持傀儡皇帝;账册则记录着柳家这些年给倭寇输送粮草的明细,最后一页签着柳婉的名字。
“柳婉果然藏了证据!”沈清辞心头一喜,刚想把东西收好,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青布裙的老妇人站在门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拄着根拐杖,眼神却清明得很,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辞手里的玉佩。
“这玉佩……”老妇人的声音发颤,“你是婉妹的女儿?”
沈清辞一愣:“您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老妇人走到她面前,颤抖着抚摸玉佩上的“婉”字,“我就是柳婉,是你母亲的亲姐姐。”
石敢当惊得张大了嘴:“您、您不是太后的妹妹吗?”
柳婉苦笑一声,坐在供桌旁的蒲团上,慢慢说起往事:“当年柳家生了对双生女,我是姐姐,你母亲是妹妹。太后是我们的堂姐,从小就心狠手辣。她怕我们姐妹分走她的宠爱,就对外宣称妹妹夭折,把她送到了乡下,后来被你外祖父收养,改了沈姓……”
沈清辞手里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母亲是柳家的女儿?她和太后是堂姐妹?
“那您为什么说……是太后的妹妹?”
“是为了保护你母亲。”柳婉叹了口气,“太后后来发现你母亲还活着,又查到她嫁给了主战的沈大人,就想除了她。我只能假意投靠太后,认她做姐姐,留在她身边当眼线,才保住你母亲几次性命。”
她指着那些书信:“这些都是我偷偷抄录的,原本想等时机成熟就呈给皇上,没成想太后动手太快,沈府出事那天,我被她软禁了,直到她病逝才逃出来,躲回了柳家村。”
沈清辞的脑子嗡嗡作响,母亲的身世,柳家的纠葛,像一团乱麻缠在心头。她看着柳婉,这张脸确实和母亲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颗小小的痣。
“那我母亲知道您还活着吗?”
“知道。”柳婉从袖中掏出个绣荷包,上面绣着并蒂莲,“这是她当年送我的,说‘姐妹同心,生死不离’。她出事前给我送过信,说查到了太后通敌的证据,让我备好后路……”
说到这里,柳婉抹了把眼泪:“是我没用,没护住她……”
萧彻捡起地上的账册:“柳婆婆,这些证据足够定太后的罪了,也能还沈府清白。”
柳婉点头:“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只是……”她看向沈清辞,眼神复杂,“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母亲当年不仅查到了太后的罪证,还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先帝的死因。”
沈清辞和萧彻同时一惊:“先帝不是病逝的?”
“是被太后和李大人合谋毒死的!”柳婉的声音压低,带着恨意,“先帝发现了他们通敌,想废了太后,结果被他们先下了手,对外只说是急病驾崩。你母亲在沈府的暗格里藏了先帝的药渣,那才是最关键的证据!”
母亲的暗格?沈清辞猛地想起梳妆台后的暗格,当时只注意了信封和令牌,没仔细检查其他地方!
“我们得立刻回去!”她站起身,心头的激动压过了震惊。只要找到药渣,就能彻底揭开所有阴谋,告慰父母和沈家满门的在天之灵。
柳婉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有些事,总得有个了断。”
走出祠堂时,阳光透过竹林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辞回头看了眼破旧的匾额,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原来母亲从未孤军奋战,她的身后有外祖父的布局,有萧父的隐忍,有姨妈的守护,还有……身边这个始终紧握她手的人。
“别担心,”萧彻的声音带着暖意,“很快就能结束了。”
沈清辞点头,指尖的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她知道,回到沈府,找到那包药渣,就是这场跨越十几年的恩怨,最终清算的时刻。
只是她没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那个挎竹篮的老婆婆正对着一个黑衣人低语,黑衣人听完,转身消失在竹林里,腰间露出半块令牌,上面刻着个“影”字——是萧景渊的心腹。
柳家村的平静,终究只是表象。而那包藏在暗格里的药渣,或许还牵扯着更惊人的内幕——比如,先帝驾崩时,守在床边的,除了太后和李大人,还有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的皇叔。
这场旧案的余波,似乎还要荡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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