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硝烟散尽时,晨光已铺满整座皇城。赵衡握着染血的断剑,站在皇帝尸身前,背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孤绝。沈清辞与萧彻走进殿门时,正撞见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指尖微微发颤。
“他……终究是我父皇。”赵衡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可他用四族灵核炼邪术,杀了沈将军,害了那么多人……我不能再装看不见。”
沈清辞望着祭坛上散落的灵核碎片——鸾鸟族的、影族的、回纥的、还有一块从未见过的黑色晶石,想必是最后一族的遗物。这些曾在西域掀起腥风血雨的宝物,此刻蒙着血污,像堆失去灵魂的石头。
“灵核的力量本是守护,却被用来作恶。”她弯腰捡起那块鸾鸟碎片,上面的温度仿佛还在,“该把它们送回各自的族群了。”
萧彻踹了一脚瘫在角落的李嵩:“这家伙怎么办?”
李嵩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涕泪横流:“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
“交由三司会审,查清楚他勾结烛龙教的所有罪状,连同那些被牵连的官员,一个都不能漏。”赵衡的语气恢复了太子该有的沉稳,“还有,把沈将军的牌位请进忠烈祠,追封护国大将军。”
沈清辞屈膝行礼:“谢殿下。”
走出皇宫时,阳光正好。石敢当带着百草堂的人等在宫门外,脸上还有伤,见了她就咧开嘴笑:“清辞姐,我就知道你能成!李嵩老家搜出来的信物,全是他给皇帝递消息的密信,这下铁证如山了!”
银霜也从人群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个木盒:“这是影族的灵核碎片,我会亲自送回西域。另外,周监正的星图我整理好了,里面有些奇怪的标注,你或许用得上。”
沈清辞接过木盒,指尖触到星图的粗糙纸面,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大仇得报,阴谋破除,可母亲临终前那句没说完的话,父亲藏在分台树下的破煞咒背后,似乎还有没解开的结。
回到沈府旧宅时,院子里的老梨树不知何时抽出了新芽。沈清辞推开尘封的房门,桌椅上蒙着厚厚的灰,墙角的蛛网沾着细碎的阳光。她走到父亲的书房,书架上的兵书还按原样排列着,最底层那本《西域图志》的封皮已经磨破。
她抽出图志,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母亲的字迹:“星轨改,非天力,人为之,藏于秘。”
这与周监正的星图标注不谋而合。可皇帝已经死了,谁还在“人为改星轨”?
萧彻走进来,手里拿着本从李嵩府中搜出的账册:“你看这个。”
账册的最后几页记录着几笔奇怪的支出,收款人是“东海蓬莱阁”,用途写着“寻‘归墟石’”。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此物可续灵核之力,助陛下……”后面的字被墨水涂黑了。
“归墟石?”沈清辞皱眉,“从没听过这东西。”
“我听过。”石敢当扛着行李走进来,闻言插嘴道,“我表叔跑船,说东海有座仙山,山里藏着能让死人复活的石头,叫归墟石。以前以为是瞎掰,没想到真有?”
死人复活?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皇帝已经死了,李嵩的账册却记录着寻找归墟石,难道……还有人想继续他的邪术?
这时,银霜的影卫匆匆赶来,递上密报:“影族传来消息,西域寒月矿突然塌陷,从矿底挖出块黑色石碑,上面的符文与皇帝祭天阵的符文一模一样,而且……矿里的蚀骨瘴比以前浓了十倍。”
寒月矿?母亲被关押十六年的地方!沈清辞捏紧手中的纸条,突然明白母亲那句话的意思——星轨异动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皇帝或许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真正想利用灵核和归墟石的,另有其人。
“看来西域还得再去一趟。”萧彻将账册合上,语气凝重,“寒月矿的石碑,东海的归墟石,还有周监正星图上那些没看懂的星位……这背后藏着的,恐怕比皇帝的阴谋更大。”
沈清辞走到窗前,望着梨树上的新芽,想起母亲在西域地窖里说的话:“你爹的刀,沈家的骨血,都不会让你忘了西域的事。”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她与西域的牵绊,远没结束。
“石敢当,备马车。”她转身时,眼中已没了迷茫,只有清明的决断,“银霜,麻烦你再跑一趟影族,查清楚归墟石的来历。萧彻,我们先去寒月矿,看看那石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好!”石敢当立刻应下,扛着行李就往外冲,“我这就去买踏沙板,西域的路,还得靠这玩意儿!”
萧彻看着沈清辞的背影,阳光落在她发间,镀上一层金边。从江南的初遇到西域的风沙,从京城的博弈到如今的再启征程,她的脚步从未停歇,像株在风雨里扎根的韧草,总能向着光的方向生长。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次,我还是走在你左边。”
左边是心脏的位置,是最贴近守护的方向。沈清辞笑了,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
窗外的梨花香随着风飘进来,混着书房里的墨香,像极了多年前的午后。母亲坐在窗边绣荷包,父亲在案前看兵书,她趴在梨树下的石桌上,看蚂蚁搬家。
那时以为岁月漫长,如今才懂,漫长的不是岁月,是藏在岁月里的牵挂与责任。
“走吧。”沈清辞拿起父亲的佩刀,刀鞘上的凤凰在阳光下闪着光,“去寒月矿。”
马车再次驶离京城时,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皇城的轮廓在远处渐渐缩小,而前方的路,正朝着西域的方向延伸,风沙起处,仿佛有母亲的声音在说:“清辞,别怕,娘在呢。”
她知道,这一路依旧会有迷雾,会有凶险,会有解不完的谜。但只要身边有并肩的人,心中有不灭的光,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寒月矿的石碑,东海的归墟石,还有那些藏在故纸堆里的秘密……等着她一一揭开。
故事,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