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矿的入口藏在两座断崖之间,远远望去像道裂开的伤疤,黑漆漆的洞口往外渗着寒气,连周围的沙子都是凉的。石敢当刚把踏沙板往地上一放,就“嘶”地吸了口冷气:“好家伙,这地方比冰窖还冷!”
王老头却没心思调侃,他盯着洞口旁的石壁,眉头拧成个疙瘩:“不对啊……我前年来的时候,这儿明明有块‘禁地’石碑,怎么没了?”
沈清辞走上前,指尖抚过石壁上的凿痕——痕迹很新,像是最近才被人凿掉的。她弯腰捡起块碎石,上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硫磺的气息。
“是火药炸的。”萧彻捻起一点粉末,“有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是禁地,故意毁了石碑。”
王老头突然往矿洞里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极低:“你们听……里面有动静。”
四人屏住呼吸,果然听到矿洞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凿石头。石敢当刚想探头去看,就被沈清辞一把拉住——洞口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灰袍的人,手里拎着把锤子,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双阴沉沉的眼睛。
“谁让你们来的?”灰袍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沙子。
王老头突然往前凑了两步,语气古怪:“是蓬莱阁的人派我们来的,说……来取‘东西’。”
灰袍人握着锤子的手紧了紧:“什么东西?”
“归墟石。”王老头盯着他的眼睛,“难道不是阁里让你来守着的吗?”
灰袍人突然笑了,笑声像破风箱似的:“蓬莱阁?他们自身都难保了,还惦记归墟石?”他猛地扯掉脸上的黑布,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额角有块月牙形的印记——那是烛龙教高阶教徒的标记!
石敢当吓得往后一跳:“烛龙教的余孽?!你们不是被灭了吗?”
“灭?”灰袍人冷笑,“只要寒月矿的瘴气还在,烛龙教就灭不了!”他举起锤子指向沈清辞,“尤其是你——沈清辞,你娘当年在矿里种下的‘锁瘴符’快失效了,等瘴气全散出来,整个西域都得变成人间炼狱,你爹的罪孽,该由你来偿!”
“我爹怎么了?”沈清辞心头一震,握紧了佩刀,“他和寒月矿有什么关系?”
“关系?”灰袍人笑得更狰狞了,“当年就是他带兵封了矿洞,把我们教众埋在里面当祭品!你娘心疼他,偷偷画了锁瘴符压制怨气,可她不知道,这符一旦失效,怨气会比原来凶十倍!”
王老头突然插嘴:“你胡说!沈将军是忠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忠臣?”灰袍人啐了一口,“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把归墟石藏在矿洞最深处?为什么临死前还让人给矿里送‘活祭’?”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沈清辞头晕目眩。父亲藏了归墟石?还送过活祭?这怎么可能?
萧彻挡在她身前,剑尖指向灰袍人:“满嘴胡言!有证据吗?”
“证据?”灰袍人往矿洞里退了两步,“里面的石碑就是证据!上面刻着沈将军的亲笔签名,写着‘以活人为引,镇归墟石之戾气’!你们敢进来看看吗?”
他转身就往矿洞里跑,笑声在洞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石敢当急得直跺脚:“清辞姐,别信他的!这肯定是圈套!”
王老头却若有所思:“进去看看也好。归墟石确实有戾气,若真是沈将军藏的,他说不定有苦衷。”他看向沈清辞,眼神里带着探究,“你娘的锁瘴符……你会画吗?”
沈清辞一愣。母亲确实教过她画符,说是“关键时刻能保命”,只是她一直没当回事,此刻想来,母亲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会。”她深吸一口气,“但得有朱砂和黄纸。”
“我有!”王老头从皮袍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果然有朱砂和黄纸,甚至还有支狼毫笔,“我早有准备。”
这未免也太“有准备”了。沈清辞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晚沙狼夜袭时,他刀鞘里露出的纸条——看来他早就知道矿洞里有石碑,甚至知道归墟石的事。
“走吧。”萧彻握住她的手,“不管是圈套还是真相,都得去看看。”
矿洞深处比外面更冷,石壁上凝结着白霜,每隔几步就有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骸骨,看形状不全是人类,还有些像是骆驼和马匹的骨头。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立着块丈高的黑色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顶端果然有个模糊的签名,看着像父亲的笔迹。
而灰袍人就站在石碑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铃铛,正诡异地笑着:“来了?正好,让你们亲眼看看沈将军的‘功绩’!”
他摇动铃铛,溶洞深处突然传来“轰隆”声,地面开始震动,石碑前的沙地裂开道缝,里面竟露出几具新鲜的尸体,看衣着像是附近的牧民!
“这就是上个月送来的‘活祭’。”灰袍人的声音带着疯狂,“沈清辞,你现在还觉得你爹是忠臣吗?”
沈清辞浑身冰凉,几乎站立不稳。萧彻扶住她,眼神却死死盯着灰袍人:“这些人是你杀的,想嫁祸给沈将军!”
“嫁祸?”灰袍人举起铃铛,“你们再看这个!”
铃铛声再次响起,石碑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红光中浮现出一段影像——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正指挥士兵往矿洞里扔活人,那将军的侧脸,赫然就是年轻时的父亲!
石敢当惊得手里的火把都掉了:“不……不可能……”
王老头突然挡在沈清辞身前,弯刀出鞘,刀光直指灰袍人:“别演了,蓬莱阁的‘影卫’,装成烛龙教余孽,有意思吗?”
灰袍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知道……”
“你铃铛上的花纹,是蓬莱阁影卫的标记。”王老头冷笑,“还有这石碑上的影像,是用‘忆魂术’伪造的,骗骗小孩子还行,想骗我?”
反转来得太快,沈清辞一时没反应过来。王老头却没停:“真正的烛龙教余孽早就被耶律恒的人清剿了,你是蓬莱阁派来的,目的就是让沈清辞相信她爹是罪人,乱她心神,好趁机夺走归墟石,对不对?”
灰袍人见被拆穿,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就要往石壁上扔——那里堆着不少干草,显然是想同归于尽!
“休想!”萧彻一剑挑飞他的火折子,沈清辞同时甩出黄纸符,符纸在空中自燃,正好贴在灰袍人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石敢当趁机扑上去,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拳头抡得正想往下砸,却被王老头拦住:“留活口!他知道归墟石在哪!”
灰袍人被捆住时,嘴里还在骂:“你们斗不过阁主的!归墟石注定要为蓬莱阁所用!”
沈清辞走到石碑前,指尖抚过父亲的签名,突然发现签名的墨迹比周围的符文新得多——果然是伪造的。她松了口气,眼眶却有些发热。
王老头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看来,你爹确实藏了归墟石,但绝不是用活人祭祀。这背后的事,怕是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他的目光落在溶洞深处那道黑漆漆的裂缝上,那里的瘴气比别处浓得多,隐约能看到有绿光闪烁。
“归墟石,恐怕就在那里面。”
沈清辞握紧了手里的黄纸和朱砂,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蓬莱阁的阁主是谁?父亲为什么要藏归墟石?母亲的锁瘴符又为何会失效?
溶洞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每个人的脸,也映着那些未解的谜团,在寒月矿的深处,悄然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