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柱断裂的瞬间,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随即猛地松开。轰——!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自废墟中心炸开,地面如水面般起伏,石板一块接一块翘起、崩裂,像是大地在打嗝,还打出了火星。
北冥被震得单膝跪地,剑柄死死抵住地面才没被掀翻。他刚想骂句什么,结果一张嘴,整个人就被抛了起来,像只被孩童随手扔出的布偶。
“我靠!这比南宫笑天跳广场舞还颠!”苍幺妹在半空中挥舞着双臂,嘴里川普飙得飞起,“哪个龟儿子把地脉当蹦床使了?!”
南宫笑天倒是没骂,因为他正忙着咬舌头——刚才那一震,他脸差点怼进北冥的后脑勺。此刻他趴在地上,一边吐着血沫一边笑:“哈哈哈……我刚刚是不是飞到了树上?我还摸到了一只鸟窝……里面有个蛋,我发誓它冲我眨了眼!”
“那是你的眼花。”冉诗语的声音从三丈外传来,她稳稳落在一块倾斜的石台上,衣袂翻飞却未乱半分。《幻灵仙典》悬浮于她掌心,书页无风自动,泛着微光,仿佛在低声诵读某种古老的镇压咒语。
她闭目一瞬,识海中骤然浮现无数条交错的能量脉络,如同蛛网般密布整片区域。那些光丝原本有序流转,此刻却像被剪断的琴弦,四处乱窜,彼此撞击,爆发出刺目的火花。
“不行,能量失控了。”她睁开眼,眸光清冷,“这装置不是简单的法器……它是活的,或者说,曾经是。”
北冥终于从一堆碎石里爬出来,拍了拍脸上的灰,顺手把卡在耳朵里的半片符纸抠了出来。他盯着那片焦黑的残纸,语气平静得吓人:“所以,我们不是在拆炸弹,是在给一头沉睡的怪兽拔牙?”
“而且拔完才发现,牙根底下连着整座山。”南宫笑天爬起来,抖了抖衣服,结果抖出一串小石子和半块糖,“这糖我藏了三天,就是为了庆功用的……现在它成压缩饼干了。”
苍幺妹一脚踹开压住她脚踝的石块,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庆个锤子!再不跑,咱们就要变成地底烧烤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像是山体内部有巨兽翻身。紧接着,一道裂缝从装置残骸处蔓延而出,直指他们脚下。裂缝中涌出暗红色的雾气,带着硫磺与腐叶混合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目眩。
冉诗语眼神一凛,手中秘籍光芒大盛,瞬间展开一道半透明的灵力屏障,将众人护在其中。雾气撞上屏障,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边缘迅速焦黑卷曲。
“这雾有毒。”她说着,指尖轻点书页,默念咒语。秘籍上浮现出一行模糊古字:“封印逆转,因果错乱。”
她心头一跳,却没出声。这种时候,多一句废话都可能动摇军心。
北冥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嘴角扬起一丝笑,“就是觉得今天这天气,特别适合搞点大新闻。”
南宫笑天咧嘴:“那你可算说对了!我刚刚看到天上一朵云长得像掌门的脸,它冲我翻白眼了!”
“那是你心里有鬼。”北冥冷冷道,转身望向塌陷的通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原本的入口已被巨石封死,两侧石壁不断剥落,头顶的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塌方。
冉诗语闭眼,催动《幻灵仙典》的隐匿天机之力,感知周围灵气流动。片刻后,她睁开眼:“东侧有条断脉,灵气稀薄,守卫不会设防,应该是最佳路线。”
“断脉?那不是地脉断裂的地方?”南宫笑天瞪眼,“你这是要我们钻地震缝?”
“不然呢?”她挑眉,“你想在这儿等下一波守卫来给你发慰问金?”
“我觉得我可以试试谈判。”南宫笑天认真道,“就说我们只是路过,顺手拆了个违章建筑,没恶意。”
“那你去谈吧。”苍幺妹一把将他往前推,“记得谈崩了往我背后躲。”
北冥没再废话,抽出长剑,一跃而起,劈开挡路的垂落石柱。轰然巨响中,烟尘四起,一条狭窄的夹道显露出来,幽深如兽喉。
“走!”他低喝。
四人迅速穿行其间,脚步声被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吞没。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颤抖,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哀鸣。
途中,冉诗语悄然分出一道幻灵分身,先行探路。分身刚踏入一段塌陷区,脚下忽然踩中一块残存符文。那符文瞬间燃烧成灰,腾起一缕幽蓝烟雾,悄无声息地钻入地底。
她本体心头一紧,指尖微微一颤。
——有追踪印记。
但她没停下,反而加快脚步。现在回头检查,只会拖累所有人。
南宫笑天一边跑一边喘气:“我说……咱们这次行动,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苍幺妹翻白眼,“前面炸完,后面塌方,天上乌云密布,连风都带着杀气,你说顺不顺利?”
“我不是说这个。”他抹了把汗,“我是说……那装置,它好像……认得我们。”
北冥脚步一顿。
冉诗语也停下。
“什么意思?”北冥问。
“你忘啦?”南宫笑天回头,眼神罕见地认真,“那黑烟化成的虚影,最后看的是你和冉诗语。而且……”他摸出探灵珠,“这玩意儿之前显示‘它识得你’,现在呢?”
他摊开掌心。
探灵珠表面原本熄灭的红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幽绿色光晕,缓缓流转,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它醒了。”冉诗语轻声道。
“不止是醒了。”北冥盯着珠子,“它在找我们。”
话音刚落,远方天际骤然翻涌,乌云如墨汁泼洒,层层叠叠压向山巅。风向突变,带着刺骨寒意,卷起满地碎石与焦灰。
地面震动愈发剧烈,裂缝如蛛网般蔓延,一道道能量漩涡在废墟间浮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体。
“不能再拖了!”苍幺妹怒吼,“再不跑,咱们就得在这儿开个‘谁先被活埋’的赌局!”
冉诗语深吸一口气,手中秘籍光芒暴涨,幻灵分身术瞬间展开——三道身影从她体内分离而出,分别冲向三条岔路,制造混乱假象。
“走东侧断脉!”她下令,“不要回头!”
四人全力狂奔,身后崩塌声如雷贯耳。一块巨岩轰然砸落,险险擦过南宫笑天的后背,将他新买的护腰灵器砸成了抽象艺术品。
“我的腰!我的青春!我的爱情保险!”他哀嚎。
“你根本没谈恋爱!”苍幺妹边跑边踹他一脚,“省点力气喊魂!”
北冥跑在最后,手中长剑始终未归鞘。他不断回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后方。每一次震动,他都能感觉到体内灵力有细微的躁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那滴血,还在他掌心未干。
当他再次回头时,探灵珠突然“嗡”地一震,绿光暴涨,直指远处山巅。
那里,一道人影静静伫立。
不是幻觉。
不是残影。
他就站在崩塌的悬崖边缘,黑袍猎猎,身形修长,仿佛早已等候多时。风卷起他的衣角,却没有带动一丝尘埃——仿佛他本就不属于这片土地。
更诡异的是,他的速度。
不动则已,一动便如瞬移。
前一秒还在山巅,下一秒,他的轮廓已在千米之外的废墟上空浮现,如同鬼魅踏空而来。
北冥瞳孔骤缩。
冉诗语也察觉到了,猛地拽住南宫笑天的手臂:“快!前面有个地穴!”
那是个半掩的洞口,被藤蔓遮蔽,若非她眼尖,根本发现不了。
四人几乎是滚进去的。洞内潮湿阴冷,布满青苔,深处传来滴水声,规律得令人心慌。
他们刚躲入,外面便传来一声低沉的“咚”。
像是有人轻轻踩了一下地面。
紧接着,整座山都安静了。
没有风,没有震颤,连虫鸣都消失了。
死寂。
南宫笑天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这人……该不会是快递员吧?专门来送‘您订购的死亡通知书’?”
北冥没笑。
冉诗语也没动。
他们都知道——那不是人。
至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
苍幺妹悄悄摸出一把符刀,指节发白。
洞外,那道黑袍身影缓缓低头,目光穿透藤蔓,直直落在洞口。
他抬起手。
指尖轻轻一点。
地面那滴尚未干涸的血迹,突然微微颤动。
随即,缓缓升起,悬于空中,像一颗赤红的星辰。
北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伤口还在渗血。
而那滴悬浮的血,竟开始旋转,勾勒出一个极小的符号——与《幻灵仙典》封底的印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