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到此,有价值的信息已经榨取得差不多了。
林凡站起身,对医生说:“把他弄进去,捆结实点。”
医生点点头,上前将黑子从柱子上解下来。
黑子因牵动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医生没有言语,只是利落地半扶半拖,将他带进了报刊亭最里面那个阴暗潮湿的狭小杂物间。
然后用更结实的绳子把他绑在一根牢固的水管上,确保他无法挣脱。
“水……给点水……”黑子虚弱地哀求,嘴唇干裂。
医生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
他拿过一个破碗,倒了小半碗相对干净的雨水,放在黑子脚边能够到的地方。
“省着点。”他声音平淡地说完,便转身关上了杂物间的破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作为医生,他给了俘虏维持生存最低限度的水,但绝不会浪费宝贵的净水或药品在一个敌人身上。
处理完黑子,医生走到林凡身边,两人站在报刊亭的檐下,望着外面泥泞的废墟和灰蒙蒙的天空。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之前那两个人的死,被他们当成意外了。”
林凡听医生这么说,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只是道:“可这次我们杀人都被那个彪哥看到了眼里,还被他们跑了。”
“这个仇算是结下了,秃鹫帮绝不会善罢甘休。”
“嗯,”医生面色凝重地点头,忧心忡忡。
“有了那个彪哥回去报信,他们会再来的。”
“下次来的,绝不会是这种散兵游勇的队伍了。”
一阵沉默,只有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得做好准备,”林凡目光扫过远处,语气坚定,“他们很可能会来报复,而且力度会远超这次。我们必须利用好这段间隙。”
“嗯,”医生面色凝重,“下次来的,绝不会是这种散兵游勇了。我们必须利用好这段间隙。”
“嗯。”
……
两人商议接下来的布置和计划,直到天擦黑。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们商议后的第二天清晨,一个更紧迫的危机彻底打乱了所有布置。
林凡在安全屋中醒来,习惯性地感知外界,心头立刻一凛。
外面的雨势看似和从前一样,甚至还减小了一点。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刺鼻的酸涩气味,却通过感知让他眉头直皱。
林凡立刻回到生存棚,透过门缝观察。
外界灰蒙蒙的雨幕带着重量,砸在地上溅起带着细微“滋滋”声的白色泡沫。
让他的心沉了又沉。
酸雨的腐蚀性急剧增强了……
林凡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点门缝渗进的雨水,指尖立刻传来远超从前的灼刺痛感,皮肤迅速发红。
他迅速查看防御控制面板。
弩炮基座和传感器似乎采用了特殊耐腐蚀材料,状态依旧在线。
生存棚也涂了特殊的防酸材料,暂时不用担心。
这时,报刊亭传来动静。
是医生扯着嗓子的喊声,声音在密集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和焦急:“林凡!林凡!听得到吗?”
林凡心中一紧,打开一条门缝回应道:“听到了,怎么了?”
“这酸雨浓度增加太快了!下了一夜,我的棚顶快撑不住了!报刊亭里腐蚀得厉害,到处都在漏,柱子也松了!”
医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你那棚子结实吗?能不能让我们过去避一避?再待下去我这报刊亭怕是要塌!”
林凡闻言,心头一沉。
他快速瞥了一眼自己的生存棚,相对坚固且有防酸涂层,暂时安全。
但医生的报刊亭本就有坍塌了一角,经过一夜强酸雨的冲刷,确实有全部垮了的风险。
林凡没有过多犹豫,大声喊道:“过来!”
“小心点,把王楷和那个俘虏都带上,俘虏捆结实点。”
在这种天灾面前,集中资源和人员是唯一的选择。
再说,就凭相处的这几天,他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医生被埋。
“好!马上!”医生那边传来回应。
很快,林凡透过雨幕看到,医生用一块破烂的厚油布勉强遮住头脸。
先是半背半扶地,几乎完全架着脚步虚浮的王楷,两人极其艰难地挪过十几米的雨幕,踉踉跄跄地冲到生存棚门口。
酸雨打在他们身上,能听到轻微的“滋滋”声,医生的雨披和王楷的衣服都冒起了淡淡的腐蚀白烟。
林凡迅速拉开棚门,医生几乎是拖着王楷跌撞进来。
林凡立刻伸手帮忙扶住王楷。
“黑子还在那边,捆着的,我再去带他。”
医生顾不上喘息,语速极快地对林凡喊了一声,转身又毫不犹豫地冲回雨幕中。
林凡赶紧将几乎脱力的王楷扶到墙边坐下。
王楷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湿透,被酸雨溅到的皮肤泛起红痕。
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向林凡投去一个感激又带着痛苦的眼神。
几乎就在同时,医生再次冲过雨幕返回,这次他拖拽着被反绑双手的黑子。
还不忘拿上他仅有的一点物资。
两人冲进棚内,林凡反手关上门,将酸雨隔绝在外。
医生大口喘着气,扯下头上冒着烟的油布,他的手臂和脸颊又添了几处新的红痕。
黑子更惨,因为没多做防护,裸露的皮肤上有多处明显的灼伤。
生存棚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雨水顺着三人的身体流到地上,混合着酸涩和血腥的气味。
看见眼前这一幕,林凡心里只觉惶恐。
如果酸雨照现在的模式继续下,那生存的难度,都不能用简单的成倍增加来形容。
他之前收集的食物哪怕不分出去,也勉强还能吃十来天,但之后呢?
坐吃山空吗?
林凡此刻甚至来不及考虑秃鹫帮和“清道夫”的外部威胁。
那些似乎都变得遥远了,眼前最迫在眉睫的,是天灾本身。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棚内。
靠墙喘息、伤势未愈的王楷;浑身湿透、正检查王楷状况的医生。
还有角落里被捆着、眼神麻木又绝望的黑子。
空气浑浊,带着湿衣服的霉味和酸蚀的刺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