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获取情报的途径。”
他看向医生：“玫需要静养，这次我们两个去，潜到仓库附近，观察清道夫搬运的物资类型，就立刻撤回。”
医生脸色凝重，深知此举的风险，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重重点头：“明白，侦查为主，绝不恋战。”
王楷见两人决心已定，便努力回忆更详细的路线。
“从我们这里往西，大概走二十分钟，会看到一条干涸的旧河道，上面有座完全锈蚀断裂的铁桥。
不要过河，沿着河道北岸继续向西，注意左手边，会有一片特别高的、像被削掉一半的山坡，那是以前露天矿场的遗迹。
仓库就在那片矿场遗迹的南边，紧挨着一个垮塌了大半的圆形料仓，非常显眼。
你们看到那个圆形料仓，就能找到仓库。”
他顿了顿，又仔细叮嘱：“那片高地观察点，就在矿场遗迹东侧边缘，有几栋连在一起的、外墙是红砖的办公楼，虽然塌了一半，但顶层视野最好。”
“你们千万小心，那片区域开阔，容易暴露。”
有了王楷提供的详细路线和显着地标，林凡和医生心中有了底。
事不宜迟，两人迅速检查装备，悄无声息地滑出生存棚，融入外界死寂的黑暗之中。
缓冲期的夜晚，废墟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宁静。
没有雨声，没有风声，连最常见的窸窣声也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的生命迹象都被抽空。
两人借助断墙和阴影的掩护，按照王楷指示的路线前进。
果然，约二十分钟后，一条宽阔的、布满干涸龟裂淤泥的河床出现在眼前，那座如同巨大骨架般锈蚀断裂的铁桥横亘其上，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沿北岸继续西行，一路警惕地留意着左侧。
又行进了一段距离，一片突兀的、像是被巨斧劈开般的土黄色山崖轮廓逐渐清晰，那正是王楷提到的露天矿场遗迹。
“看到矿场了，”林凡压低声音，“找圆形料仓。”
两人更加小心，借着矿场边缘的乱石和残破机械作为掩护，向南摸索。
很快，一个巨大的、如同被踩扁的易拉罐般的圆形混凝土结构映入眼帘，它大半垮塌，但残存的弧形墙体依然极具辨识度。
而就在这圆形料仓的北侧，一片由高大库房组成的建筑群静静匍匐在黑暗中，外围还有残破的围墙——正是那个大型物流仓库！
“找到了。”林凡和医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能这么顺利找对地方，没有走冤枉路，也是他们没想到的。
两人没有直接靠近仓库，而是按照王楷的指引，转向东侧，果然发现了几栋外墙为暗红色的联排办公楼。
两人选择其中一栋相对完整的，利用坍塌形成的斜坡，小心翼翼地攀爬至顶层。
这里视野极佳，整个仓库区域尽收眼底。
他们找了一处背风且隐蔽的角落，将身形完全融入阴影之中，耐心地开始了等待。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下方的仓库区域如同沉睡的巨兽，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细微的金属热胀冷缩的“咔哒”声，更添几分诡异。
就在医生几乎以为判断失误，或者清道夫已经转移了据点时——
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从远处顺着夜风隐隐传来。
两人精神一振，立刻屏住呼吸，将望远镜对准声音来源方向。
一支约十人的清道夫小队，正费力地推拉着几辆结构简陋、装有大型实心橡胶轮的平板拖车，沿着被酸雨腐蚀得凹凸不平的道路缓缓而来。
林凡第一次见到这种纯靠人力的运输方式，乍看之下有些原始，但转念便明白了缘由。
在燃油早已耗尽的废墟世界，面对被严重破坏到难以通行的道路，这种依靠大轮平板车运输物资，反而成了最实际的选择。
轮子虽然笨重，但至少能滚动前进，比比维护复杂的内燃机车辆可靠得多。
小队行动极其谨慎，几乎不发出多余声响。
他们显然也对环境极为熟悉，行进路线巧妙地避开了那些较大的、颜色不祥的积水洼。
悄无声息地停在主仓库的一处较为隐蔽的侧门前。
没有点火照明，所有人似乎都极度适应这种黑暗，凭借微弱的星光和长期在黑暗中行动练就的夜视能力行动。
其中四人迅速分散到周围的关键位置，持弩警戒，眼神如同夜枭般锐利地扫视着黑暗。
其余人则开始沉默而高效地卸货。
借助望远镜的微弱增光和林凡远超常人的目力，他们努力分辨着拖橇上的物资。
首先是大量捆扎整齐的、看起来十分厚重的材料，像是经过简单鞣制的兽皮或者某种致密的粗纤维毛毡。
接着是几大块被小心放置的、扁平方整的灰黑色物体，表面有规则的蜂窝状孔洞。
林凡认出，这很可能是从某些老式工业锅炉或特定遗址中才能找到的高密度压缩燃料块。
接着还有数量不少的、用麻袋装着的蜂窝煤。
几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金属桶，上面模糊的标识似乎与燃油有关。
以及一些印着食品标志的板条箱。
“燃料、厚重的保暖材料、高热量军粮……”
林凡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寒意，“他们囤积的所有东西，都让我想到一个方向。”
“下一个天灾，应该就是极寒了，而且恐怕是超乎想象的酷寒。”
医生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手心有些发凉：“酸雨之后是极寒……这鬼天气，是真不打算给人活路了。”
就在两人为这个坏消息心情沉重之际，下方的清道夫小队已动作麻利地卸完了货。
完成后，他们并未全部撤离。
大部分队员推着空车悄然离去，但林凡敏锐地注意到，有两名队员并未随队离开，而是迅速而隐蔽地分散开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仓库侧门附近的阴影中。
显然是留下的暗哨。
他们其中一人藏身于一堆废弃轮胎后，另一人则攀上了旁边一处低矮棚屋的屋顶。
两人手中都握着武器，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反射出金属的冷光。
选择的位置也极佳，形成了交叉视野，足以监控仓库入口及周边大片区域。
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若非林凡一直全神贯注地观察，几乎难以察觉这些细微的人员变动。
仓库再次恢复了表面的死寂，但此刻的死寂之下，却潜藏着冰冷的杀机。
林凡压低声音，用几乎不可闻的气音对医生说，“有暗哨，至少两个，带着武器，藏得很隐蔽。”
医生闻言，神色更加凝重，缓缓点头，示意明白。
这意味着仓库的防卫比看上去要严密得多，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打击。
情报已经到手，两人不敢久留，沿着原路，更加小心地撤回生存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