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看着医生仔细地将那些黑褐色的土壤填在每株小白菜苗周围，心中微微一动。
这土壤比寻常见到的要细腻肥沃得多，正是他急需的肥沃土壤。
所有幼苗移植完毕，医生洗了手，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林凡开口叫住了他，指了指种植槽里新添的土壤。
“这种土，你刚才说之前搜集的？是从哪里找到的？我正好需要这个。”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医生脚步顿住，回头看了林凡一眼，又瞥了瞥那几株在沃土中显得格外精神的小白菜苗。
才说：“不远。”
他声音依旧低沉，抬手指着东南方向，“隔了两条街，那边有个老旧的‘绿荫社区’，灾难前算高档小区，里面有些楼顶阳台和一楼小院，以前有人种东西。”
“那边会有比较好的土壤，不过要找没被酸雨直接浇透的地方。
我上次去是很久以前了，从外面能看到一些封闭阳台的花盆，或者屋檐下、角落里没完全烂掉的种植箱。
那里的土，可能因为有点遮挡，还能用。”
医生目光扫过林凡吊着的右臂，又提醒道：“但那种地方结构不稳，容易藏东西，进去翻找动静也不小，你现在可能不太适合去。”
林凡默默记下了“绿荫社区”这个地名和一些关键信息。
在这个废墟世界里，直接暴露在酸雨下的土壤早就废了，只有这些被部分遮蔽的地方才可能残存有价值的土壤。
等伤好了，很有去一趟的必要。
“明白了，谢谢。”林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医生也微微颔首，拖着依旧有些不便的步伐，隐回了报刊亭的阴影里。
林凡目送他离开后，又蹲下身看了看刚移植的小白菜苗，才回到生存棚。
今天依旧在养伤，任务也和昨天一样，训练自己的左手。
又一轮训练刚刚开始，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短促而熟悉的蜂鸣声突然从棚外传来，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林凡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这短促的蜂鸣声是他和玫约定的信号，玫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训练器材，推开生存棚的门走出去。
雨依旧下着，敲打着锈蚀的铁皮和混凝土，好像没个停歇的时候，将废墟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幕中。
不远处的报刊亭后，医生闻声警惕地探出半个头，看到林凡出门神态放松的模样，便又默默缩回了阴影里，继续自己的警戒。
玫站在约二十米外的一处断墙边，雨水顺着她的防水外套往下淌，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观察四周。
林凡朝她走去，雨水打在他的外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朝旁边一处半塌的建筑走廊示意——那里有段尚未完全破损的水泥顶棚，勉强能遮雨。
玫会意地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到廊下。
雨水在残破的顶棚上汇聚成串，从边缘滴落，在积水中溅起圈圈涟漪； 廊内空间狭窄，空气潮湿，但比直接站在雨幕中好得多。
“有事？”林凡开口问道，注意到玫的呼吸略显急促，身上带着外面的尘土和雨水的气息，显然刚经历过一番活动。
玫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凡吊着的右臂，确认他的状态。
“路过，看你死了没。”
她言简意赅，语气如常，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外面不太平，秃鹫帮的杂碎活动范围好像扩大了，你自己留神。”
这句补充，更像是随口提醒。
林凡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可能是在找两个人。”
他抬起眼，看向玫，“昨天有两个摸到附近的秃鹫帮，没回去。”
玫的动作瞬间停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廊下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
“你干的？”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运气好。”林凡没有否认，“他们摸到了这里，不把他们留下来，我的庇护所昨天就藏不住了。”
他语气平静，但话语中的决断清晰可辨。
玫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赞赏。
“难怪……”她吐出一口气，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们这几天的活动范围确实在扩大，但更像是在系统地搜刮物资，不是专门冲着某件事来的。
你们这事……可能还没完全捅出去，或者被算在了别的账上，但迟早是个麻烦。”
“他们搜寻物资已经搜到了这边，瞒不了多久。”林凡说道。
“那你小心一点，我会更小心绕开他们现在的搜索区。”
林凡点点头：“行。”
眼看玫聊完转身走出几步，林凡突然想起放在安全屋角落那几瓶富余的净化水。
“等等，”林凡开口叫住已经半只脚踏入雨幕的玫，语气平淡，像是随口提起。
“我这边最近攒了些干净的饮用水，自己用不完，你需要的话，可以用东西换。”
玫转身的动作顿住，雨水顺着她的防水外套往下淌。
她的目光锐利地转向林凡，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有多余的干净饮用水？”玫确认着，声音里带着末世中人特有的谨慎。
“嗯，”林凡保持平静，“你换吗？我需要金属、塑料、玻璃、碳素材或是电子元件。”
玫沉默了几秒，雨水从她湿透的额发滴落。
她的视线在林凡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权衡。
“等着。”
最终，她干脆地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大约半小时后，雨声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玫回来了。
她带着一身更重的水汽重新回到廊下，肩背上扛着一大捆锈迹斑斑的金属条。
那些金属条长短不一，表面布满红褐色的锈迹，但结构还算完整，像是从某种废弃的遮阳大棚或者老式雨棚的支架上费力拆卸下来的。
她动作很小心，缓慢而平稳地将那捆沉重的金属条从肩上卸下，刻意避免让它们相互碰撞发出声响，轻轻放在廊角相对干燥的地面上。
金属条落地时只发出几声闷响，几乎没有惊动周围的寂静。
玫微微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向那捆金属，“这些，够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