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处理伤口,别感染了。”林凡对医生说,声音保持平稳。
他转身从储备中取出一瓶消毒酒精和干净布条递给医生。
医生接过,默不作声地先帮王楷处理身上被酸雨灼伤的红痕和原有伤口。
王楷咬着牙,冷汗直冒。
林凡则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望向外界哗啦的雨水。
弩炮基座静默矗立,在这无边的雨幕下,他们暂时安全,却也意味着被困。
如今,所有人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雨停,或者其他契机。
……
时间在一种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雨点持续敲打着棚顶,声音单调而沉重。
林凡偶尔起身检查门缝和棚壁的密封情况,医生则不时查看王楷的伤势和状态。
黑子被捆在角落,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
没有人提起食物的话题,饥饿感开始像潜行的野兽,在寂静中悄悄抬头。
其他时候,林凡利用有限的空间,进行着一些无需器械的体能训练。
夜晚,四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和衣而眠。
这是林凡自流落这片废墟以来,第一次在非绝对独处的环境下过夜。
安全屋那绝对私密的纯白空间近在咫尺,但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这个最大的秘密。
因此,他只能和其他三人一样,蜷缩在生存棚这个相对脆弱、且人员复杂的环境里。
这种身边有“外人”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神经始终绷着。
他睡得不算沉,更像是放松了眼皮歇口气。
棚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落在耳中,棚内的动静也没完全隔绝——
医生平稳的呼吸、王楷偶尔因疼发出的轻哼、角落里黑子调整姿势的细碎声响,都清晰却不扰人。
半夜,他迷迷糊糊间听见脚步声靠近,眼睫没动,只悄悄松了松搭在腿上的手。
医生端着半杯水经过,见他没睡熟,脚步又放轻了些。
“我给王楷伤口换过药了,他今晚应该能少遭点罪。”
医生没多话,只轻声说了句,像是怕扰了他,又像是随口报个平安。
林凡嗯了声,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没再多问。
等医生走远,他才缓缓睁开眼。
棚外的雨还没停,陌生的霉味混着水汽飘进来,和安全屋常有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又闭上眼,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后半夜,雨声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那令人心悸的“滋滋”腐蚀声减弱了,敲打棚顶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密集沉重。
林凡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但他没有起身,而是继续保持着假寐的姿态。
在心中默默评估着这一变化可能带来的影响和机遇,直到天色微亮。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进棚内时,棚顶响了一夜的雨滴敲打声没了。
林凡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他起身小心地凑到门缝边向外望去。
天空依旧是压抑的灰白色,但雨确实停了。
地面湿漉漉的,积水处处,空气中仍残留着浓烈的酸涩气息。
那股强烈的腐蚀性刺激感并未完全消散,只是随着降雨停止而不再有新的酸液补充,但环境依然危险。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门框上残留的一小片湿痕。
指尖立刻传来比在雨中直接接触稍弱的刺痛感,皮肤微微发红。
“雨停了!”林凡压低声音,但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庆幸。
即使林凡说话的声音不大,医生也立刻惊醒。
起身、凑过来,动作一气呵成,当他看清楚外界的情况,脸上露出惊讶又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的储备粮可是不大,雨要是一直不停,那可就完了。
生存棚里,连虚弱王楷也挣扎着坐直了些,望向门口。
角落里的黑子也睁开了眼,眼神复杂。
“但腐蚀性还在,只是不再有新的酸雨浇下来。”
听林凡这么说,医生脸色开始凝重,道:“我们必须趁现在出去找吃的,谁也不知道这鬼天气什么时候又会下起来。”
林凡重重地点点头,考虑片刻,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和凝重,道:“我知道一个地方。”
“前几天和玫去过,一个半塌的社区活动中心。”他顿了顿,仿佛在权衡措辞。
“我上次带回来的那半袋玉米,就是在那个仓库角落找到的,那里面……应该还有更多食物。”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去:“但是那个地方很危险,聚集着很多泛着绿光的甲壳生物,它们还会喷吐酸液……”
“更严重的是,那个仓库深处还有一个大家伙,很大……让人毛骨悚然。”
他抬眼看向医生,眼神锐利,“而且,我们在入口附近发现过秃鹫帮成员的尸体……不止一具。”
“他们应该就是死在那只大家伙手里。”
林凡沉默了片刻,棚内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不是眼下突然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尽可能找到更多食物,我绝不会提议再去那个鬼地方。”
“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医生听完,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他明白了林凡的顾虑,也清楚了此行的风险级别。
“听起来是个龙潭虎穴……”他缓缓说道,目光扫过王楷和角落里的黑子,最后回到林凡脸上。
“但你说得对,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饿死和冒险,总得选一个。”
林凡见医生明白其中的利害,便不再多说,“好,那就去那里。”
“医生你跟我。王楷留下看家,也看好黑子。”
他看向虚弱但意识清醒的王楷。
王楷艰难但坚定地点点头:“放心……我守着。”
林凡和医生不再耽搁,迅速检查装备,深吸一口充满残留酸涩气的空气,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林凡走在前面,推开生存棚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