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半城望着身后那些身着西装革履,却难掩江湖气息的老大们,心中不免有些无奈。
显然,这些人把王猛当成了他的高级保镖或者副手——毕竟王猛总是跟在他身旁,处理各类棘手事务。
只有娄半城自己明白,王猛的地位远不止如此。这位在某些方面的权限,甚至比他这个“娄董”还要大上几分。
这或许就是眼下这种特殊局面的微妙之处——表面上,他是港岛商业新贵,实际上……
王猛快步走了回来,在娄半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将老大们的诉求简洁明了地转达清楚:他们想从这批源源不断的货物中分得一杯羹,不要求独占,只求能有一个稳定的份额。
娄半城听完,沉思片刻。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号子声、轮船的汽笛声,与海风的咸腥味交织在一起。
他望着那些眼巴巴望向这边的老大们,又看了看身旁的王猛,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货,可以给你们。”
此言一出,那群老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每天供应五吨。”娄半城接着说道,“肉类、蛋类各占一半。等后面供货量增加了,再考虑增加份额。”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视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有一个条件——凡是我的货物出现的地方,不允许有任何地下活动。你们之间如何分配、如何售卖,我不管,但货架上的商品必须干干净净。”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谁负责的区域,出现了给这些货物抹黑的情况——以次充好、强买强卖,或者惹出其他是非……那么以后所有的货物,都不会再给他机会。”
最后,他补充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却至关重要的话:
“至于政府的正规经营牌照,你们自己去和港府想办法。我要看到的是合法商铺里售卖我的货物,而不是街边摊。”
这番话说完,码头上安静了几秒。
老大们面面相觑。每天五吨货物,在如今供不应求的香港市场,这已经是一块不小的肥肉。
但“不允许地下活动”“必须合法经营”这两个条件,却让他们有些犯难——这意味着要洗白一部分生意,要和港府打交道,要遵守他们以前不太在意的规矩。
可看看眼前堆积如山的货柜,羽绒服他们不敢想,他们的目标就是肉蛋类,再想想这位“娄董”能在两大洋行之间游刃有余的本事……
梳着大背头穿着唐装的洪爷率先上前一步,抱拳道:“娄先生痛快!规矩兄弟们都明白!您放心,货到了我们手里,一定让它干干净净上架!”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对!娄董放心!”
“我们一定办好牌照!”
“绝不给您的货物抹黑!”
王猛看着各位老大都表态了,才开口说道:“好了,各位老大都回去吧!娄董已经把要求告诉大家了,大家明天办好店铺和证“事情搞定了,直接过来拿货就行。”
“谢谢娄先生!谢谢王老大。”
王猛和娄半城无奈地望着远去的老大们,他们真把王猛当成保镖头子了。
娄半城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猛,王猛尴尬地摸了摸头,赶忙转移话题:“娄董,把货给他们,他们会不会乱来?要是往里面加东西,会坏了我们货的名声。”
“他们不敢,就像不敢染指惠明居和港岛实业一样。我的产业在他们心中是向往的净土,他们不允许有人玷污。他们自己已面目全非,谁要是抹黑他们那一丝念想,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对方消失。”
娄半城掏出雪茄,递给王猛一支,自己拿出随身小刀切掉烟头,吸了一口,继续对王猛说:“之前,他们以为自己和后代会一直深陷泥潭。我们来了,把他们的后代和亲人从泥沼中拉了出来。他们的后代和亲人有了干净的居住环境,有了学上、就医;码头增加了大量的工人,惠民居与其它地方招了大量的物业管理人员,现在半岛实业即将建成,会招收几千名女性去上班,这些工作机会都是我们带给他们的。我们的产业就是他们的信仰,信仰的力量你比我更清楚。”
王猛接过雪茄,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指间慢慢转动。码头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听懂了娄半城话里的深意。
“信仰……”王猛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投向远处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所以他们不是在保护我们的货,而是在保护自己心中那点纯粹的念想。”
“正是这个道理。”娄半城吐出一口青烟,烟雾在潮湿的海风中很快消散,“人性就是如此。在泥潭里待久了的人,一旦抓住向上攀爬的绳索,会比谁都拼命握紧,更容不得别人割断。”
两人并肩站在码头边,看着最后一抹晚霞沉入海平面。货轮上的装卸工作仍在进行,工人们喊着号子,将一箱箱贴着“半岛实业”封条的货物稳稳搬下。
“对了,”娄半城突然想起什么,“下周一和汇丰、怡和谈贷款方案,你也一起。有些条款得你把关。”
王猛点头:“明白。不过……”他顿了顿,“娄董,要是这两家给出的条件都不理想呢?”
娄半城笑了笑,弹了弹烟灰:“那就让他们再竞争一轮。詹姆斯和史密斯都清楚,这笔贷款不只是利息问题,更是未来整个东南亚物流命脉的入场券。谁拿下,谁就能在未来十年搭上这条贸易线的黄金通道。”
他转头看向王猛,眼神在暮色中格外锐利:“我们要的不是最优惠的贷款,而是最合适的伙伴。汇丰擅长金融调度,怡和精于航运实业,各有所长。关键是要让他们明白——”
“明白什么?”
娄半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明白和我们合作,不是施舍,是他们的机会,是这个时代给他们的为数不多、能搭上东方快车的机会,抢占先机。”
王猛沉默片刻,终于点燃手中的雪茄。火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我懂了。”他说,“就像那些老大们,给他们的并非施舍,而是重新做人的机会。”
“所以底层逻辑基本相通,老家给予百姓那一丝念想与希望,将武装到牙齿的光头党打得屁滚尿流,赶去了台岛。对了,好像还有一部分残兵如今就在金三角,你们日后或许还会交手。”
王猛鄙夷道:“并非我看不起他们,那时他们装备、人员都如此强大,都被我们击败了,几只缺补给和弹药的丧家之犬、乌合之众,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各位老大们确实如娄半城预料到的一样,他们自己内部开了一个会议,派出那些比较干净的兄弟分散去了港岛各个市场。
大规模的物资进入,影响到了以前平稳的市场环境,这让一些暗地里收黑钱的黑警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这位黑警决定给这群外来者一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