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就按我画的这些线锯开。”林冬月拍拍手上的炭灰站起身来。
孟老爹凑近看了看，捋着胡子直点头：“这法子好！老头子我一看就明白该怎么下锯了。”
小祥好奇地摸着竹子上的黑线：“娘，这是什么呀？”
“我知道，我知道！”小莞乐颠颠地跑过去，“这个叫记号！爷爷等会儿就照这个锯下去！就是这样……”
小丫头说着，用手当锯子比划起来。
林冬月看乐了，笑着点点头。
孟老爹已经麻利地开始锯竹子，锯末随着“嚓嚓”声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
林冬月也开始忙活——把一个个锯下来竹筒，一一打磨。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忙碌，三十个竹碗和二十六个竹杯终于制作完成。每个竹筒都被打磨得光滑圆润，边缘处更是细致地刮去了所有毛刺，摸上去丝毫不扎手。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隐没在山后，孟芸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就着就着夕阳的余晖享用简单的晚餐。
饭后，孟老爹起身要去还锯子，林冬月连忙拦住他：“爹，我去还吧。”说着便接过锯子。
孟老爹也不推辞，只是叮嘱道：“路上当心些，天黑看不清路。”
林冬月应了一声，拎着锯子出了门。
暮色渐沉，月亮悄然升起，正是村里人吃晚饭的时候，田间地头早已不见劳作的身影。
赵木匠家在近山脚的方向，林冬月沿着村路快步朝着山脚的方向去。
夜风拂过路旁的稻田，发出沙沙的声响。
行至一处岔路口，她忽然瞥见前方有个鬼鬼祟祟的瘦小人影，正快步地往山脚方向走。
林冬月不由得放慢脚步，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却又见另一道黑影从岔路另一侧闪出，悄悄尾随在前者身后。
借着朦胧的月光，林冬月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后面那个身影出奇地矮小，看起来竟像是个孩子。
从岔路的方向和两人的身形判断，很可能是林小四和林二宝。这深更半夜的，姑侄俩鬼鬼祟祟地上山做什么？还一前一后地分开走？
林冬月的好奇之心一下就上来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转念一想，自己本就要往山脚方向去赵木匠家，跟上去倒也算不上刻意跟踪。
她保持着距离，悄悄跟了上去。
直到快到山脚下，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拐了个弯，径直朝季宴池家的方向去了。
林冬月心头一跳，不由停下脚步。
季宴池家？
怎么个事儿？
咦……难道又有好戏看了？
八卦之心躁动不已，林冬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锯子，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办正事——看热闹，没手机没5g没某音的年代，有这样一出戏不看白不看啊！
锯子嘛，回头再去还。
正当她想靠近些时，走在后头那个瘦小的身影忽然转过身。
林冬月暗叫不好，难道是发现自己了？她下意识地往路边的大树后躲了躲。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那小小人影径直沿路往回跑，压根儿就没有看向她这边一眼。
人影经过这边时，她看清了这人就是林二宝。
林冬月心里直犯嘀咕，这林二宝鬼鬼祟祟地跟着林小四，跟到这儿就溜了，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砰砰砰——”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循声望去，奈何距离太远，院门前的动静看得不甚真切。
她蹑手蹑脚地往前挪了几步，闪身躲到那棵熟悉的老槐树后。粗壮的树干刚把她遮严实，前头就传来一声——院门开了。
季宴池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这个时辰，有事？”
林小四的声音甜得发腻，软绵绵地飘过来：“季大哥，人家今儿个在山上捡着个物件，瞅着像是你的东西呢。”
她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个物件。
可惜天色太暗，林冬月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到底是啥玩意儿。
“这箭囊是我的。”季宴池声音疏离，伸手就要拿。
林小四却灵巧地往后微微一缩，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季大哥，我为了给你送这个，干完家里的活计就急忙跑来了，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呢。”她说着揉了揉小腿，声音又软了几分：“这会儿腿都酸了......”
“我家里人向来不给我留饭的......”林小四低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箭囊上的纹路，“季大哥若是念在我送还箭囊的份上......”她欲言又止地抬眼，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带着希冀又怕被拒绝的表情。
躲在树后的林冬月听到这，暗暗咂舌：这林小四，道行见长啊，眼下这情形，季宴池若是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夜风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林冬月鼻尖微动——是炖鸡肉的味道！她不由得挑眉——也不知这林小四这回是看上了人还是看上了肉？
季宴池眸光微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既然这样，”他声音低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门框，“那我确实应该请姑娘吃点东西，以表感谢。”
林小四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就要往里走，谁知的一声，季宴池突然转身进屋，只留下一句：“林姑娘稍等。”
她一个急刹，鼻尖差点戳到篱笆上，整个人僵在原地，活像只被雷劈懵的鹌鹑。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季宴池已经端着个冒着热气的黑陶碗出来了。浓郁的肉香在夜色中散开，碗里金黄的鸡汤上还飘着几根嫩绿的野菜。
“刚炖好的山鸡，趁热吃。”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天色不早了，林姑娘把箭囊给我，就请回吧。”
最后“箭囊”二字咬得极重，明晃晃的提醒。
林冬月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
只见林小四紧捏着箭囊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先是错愕，继而羞恼，最后强撑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多、多谢季大哥……”她声音抖得不成调，伸出去接碗的手僵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