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后方三里的陵园,新栽的松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那些年轻的生命与未尽的热忱。这片寂静的土地上,今日又多了一座新坟,简陋的石碑上刻着:“大景历五十一年,刘文兴之墓”。
张峰站在墓前,一身戎装尚未卸下,甲胄上的血渍已干涸发黑。他手里拎着一坛白酒,沉默地望着墓碑上“刘文兴”三个字——这是父亲张怀仁亲自为刘大头取的名,他说:“大头是贱名,到了那边怕被欺负,文兴,文运昌盛,兴旺家国,配得上他的忠勇。”
“大头,哦不,文兴。”张峰蹲下身,将酒坛打开,醇厚的酒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你放心去吧,我把你的事都告诉了父亲。他说,你是大景的好儿郎,是咱们军营的骄傲。”
他提起酒坛,将白酒缓缓洒在墓前,酒液渗入泥土,像是在为长眠的兄弟饯行:“你慢些走,等我把那些杀你的人送下去陪你。到了那边,别再傻乎乎地让人欺负,要是有人敢动你,就报我张峰的名字,报大景的名字。”
陵园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风跑了进来,压低声音道:“班长,找到了!就是赵国李校尉那队人,现在在西边的山坳里休整,只有三十来个!”
张峰站起身,拍了拍墓碑,像是在与老友告别:“等我好消息。”
他转身向外走去,背影在晨光中拉得笔直,坚毅得没有一丝动摇。陵园外,150名士兵早已整装待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与张峰相似的决绝,腰间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都准备好了?”张峰沉声问道。
“准备好了!”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下。
张峰猛地高举宝剑,剑尖直指西方:“为文兴报仇!冲锋!”
“杀!”
150人的队伍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马蹄声与呐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朝着山坳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要让那些杀害刘大头的人知道,大景的士兵,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兄弟的血,必须用仇人的命来偿。
与此同时,建安城的御书房内,叶宇正对着一份阵亡将士名单发呆。
名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刘文兴三个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籍贯:南楚省清河县,牺牲时年二十一岁,未婚”。叶宇的指尖在这行字上反复摩挲,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那个爱傻笑、想回家娶媳妇的年轻士兵。
“德全。”叶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德全连忙上前:“奴才在。”
“战后抚恤,必须尽快落实。”叶宇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他一条条吩咐,语气郑重如誓:“所有阵亡将士,有孩子的,国家养到十八岁,学费、生活费全免;没有孩子的,给他们的父母发放养老银,按月领取,直到百年;家中有田地的,免除十年赋税,有商铺的,三年商税减半。”
李德全一边记录,一边点头:“陛下仁厚,将士们在天有灵,定会感念。”
“还有。”叶宇的语气陡然严厉,“告诉各地官员,这笔抚恤银,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谁要是敢贪墨一分一毫,朕定诛他九族,绝不姑息!”
“奴才记下了!”李德全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
叶宇拿起那份名单,轻轻放在案上:“传旨下去,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单整理成册,追封‘烈士’,入祀‘忠烈庙’。让工部抓紧时间修建忠烈庙,就在建安城的东郊,要用最好的石料,最快的工期,朕要亲自去祭拜。”
他顿了顿,补充道:“忠烈庙的碑墙上,要刻下每个烈士的名字、籍贯、牺牲年月,让后世子孙都知道,是谁用鲜血换来了他们的安稳日子。”
李德全躬身领旨:“奴才这就去传旨,定让各部抓紧办理!”
几日后,赵国李校尉的人头被挂在了大景军营的辕门上。
张峰再次来到刘文兴的墓前,将一封捷报送上去,轻声道:“文兴,仇报了。你看,这是那个校尉的人头,给你出气了。”
他蹲下身,将从敌军身上缴获的一块玉佩放在墓前:“这个给你,到了那边,换点酒喝,别省着。”
风再次吹过陵园,松柏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远处的军营里,《孤勇者》的歌声隐约传来,与陵园的宁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力量——既有牺牲的悲壮,更有前行的坚定。
建安城的忠烈庙很快破土动工。
工匠们日夜赶工,巨大的石碑被一块块竖起,石匠们小心翼翼地在碑墙上刻下名字,每一笔都凝聚着敬畏。叶宇偶尔会亲自去工地看看,看着那些名字在石碑上逐渐清晰,心中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知道,这些名字背后,是一个个如刘大头般的年轻生命,是一个个盼着儿子回家的母亲,是一个个未能完成的心愿。而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名字被永远铭记,让他们的家人得到善待,让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好。
陵园的松柏还在生长,忠烈庙的石碑还在雕刻,而大景的士兵们,带着对牺牲兄弟的思念,和对祖国的忠诚,继续在战场上冲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背后,是安稳的家园,是不会被忘记的承诺,是那句沉甸甸的——
祖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