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的雨下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紫宸宫的窗棂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叶宇凭窗而立,望着庭院里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沿上划着圈。
“天公不作美啊。”他轻声感叹,语气里听不出是在说天气,还是在说眼下的局势。
李德全捧着刚沏好的热茶进来,见叶宇望着雨幕出神,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窗边的小几上:“陛下,这雨下得及时,正好能缓解城郊的旱情,秋收怕是能多收几成。”
叶宇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驱散了指尖的凉意:“李德全,敬明司那边,最近有苏文轩的消息吗?”
提到苏文轩,李德全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回陛下,敬明司的暗线查到,苏文轩最近与周国的信使接触频繁。据密报,他口中的‘家父’,给了他一批物资,说是要‘接济’咱们朝中的官员和那些没落的世家。”
“接济?”叶宇冷笑一声,将茶盏放在几上,“怕是想给那些跳梁小丑送些底气,让他们继续蹦跶吧。”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指尖点在周国的位置:“周国盛产丝锦,这些年靠着丝绸贸易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朝堂上下都染上了奢靡之风。他们以为送些丝锦、金银,就能拉拢朕的人?”
李德全不解:“陛下,那要不要……先把苏文轩拿下?免得他在公主身边作祟。”
“不急。”叶宇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有用。周国想借他搅乱大景,朕偏要让他成为朕的棋子。”
他走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丝锦”二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圈:“传朕旨意,从明日起,朕带头穿丝锦,停用棉布常服。告诉内务府,宫里的用度增加,所有棉布品一律封存入库。”
李德全愣住了:“陛下,这……会不会太突然了?朝中不少老臣都习惯了棉衣常服……”
“就是要突然。”叶宇放下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大景现在要看重农业,非常奢靡。周国不是靠丝锦赚钱吗?朕就增加他们的销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下一道旨意,鼓励全国百姓开垦荒地,多种粮食。凡种粮超过百亩者,免三年赋税;若敢弃粮种桑,严惩不贷!”
李德全这才明白过来:“陛下是想……让周国的丝锦卖进来,咱们自己多种粮,既增加了他们的财路,又能在将来充盈国库?”
“不止。”叶宇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周国与大景的边境,“周国的百姓见种桑麻比种粮赚钱,定会跟风效仿。用不了几年,他们的粮田就会被桑田挤占,粮仓空虚。到那时,朕再稍稍抬高粮价,他们就得求着朕卖粮给他们。”
这是来自现代的经济战思路——用市场和政策引导,改变对方的产业结构,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依赖自己。
李德全听得咋舌:“陛下这招……可比直接打仗厉害多了。”
“打仗,有时未必需要真刀真枪。”叶宇笑了笑,“釜底抽薪,让对方不战自乱,才是上策。”
他的目光转向北方的草原,那里是托儿胡族的地盘:“北边的草原也不能闲着。李德全,传旨给郭凤仪将军,让他从守陵村调些擅长畜牧的人手,去北疆边境‘指导’牧民养羊。”
“养羊?”
“对,养羊。”叶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告诉那些牧民,养羊比养牛、养马赚钱,羊毛能卖高价。朕会让商队高价收购羊毛,鼓励他们多养羊,少养牛马。”
李德全恍然大悟:“陛下是想……让草原上的牛羊多起来,战马变少?这‘羊吃人’的法子,是要断了托儿胡族的骑兵根基啊!”
“草原的土地就那么多,羊多了,牛马自然就少了。没有战马,他们冬天还怎么打草谷?”叶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给草原添堵,让他们自顾不暇,才能保北疆安稳。”
他看着地图上的大景、周国、魏国和草原,轻轻舒了口气:“一边对付周国的丝锦,一边给草原添乱,这也算是双线作战了。”
“陛下英明!”李德全由衷赞叹。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家陛下的手段,远比那些世家和异族想象的要深得多。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每一步都在瓦解对方的根基。
叶宇却没那么乐观:“别高兴得太早。周国和托儿胡族都不是傻子,定会察觉异常。咱们得慢慢来,一步一步引他们入套。”
他想起江南的那位皇叔,想起魏国可能的动向,眼神沉了沉:“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朕,朕每走一步都得稳。先断了周国的财路,让草原战马凋零,再回头收拾那些内患,才能万无一失。”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叶宇走到窗前,望着雨幕中朦胧的宫墙,忽然觉得这雨下得正好——既能滋润粮田,也能掩盖他布下的棋局。
“苏文轩那边,让敬明司继续盯着。”叶宇吩咐道,“他送的那些‘资源’,不用拦着,看看是谁在暗中接收。等朕把外面的棋走完,再回头收拾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
“奴才遵旨。”
叶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茶香在口中弥漫,带着一丝苦涩,却也透着回甘。他知道,这场双线作战不会轻松,周国的反扑、草原的警惕、内部的暗流,都会是不小的阻碍。
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
就像这缠绵的雨,看似柔弱,却能一点点渗透土地,滋润万物。他的棋,也要这样,一步步落下,直到将所有对手都困死在棋局之中。
雨幕中的建安城,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粮食拔节的声音。而这位年轻的皇帝,正站在紫宸宫的窗前,用一场雨的时间,布下了影响天下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