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郢都的夜,总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齐王府的密室里,烛火被风抽得忽明忽暗,映着三张各怀心思的脸——齐王赵晏(前赵家族长,楚国世家之首)、淮南王李嵩(掌控江南盐运)、还有叶靖派来的密使,一个独眼的刀疤脸。
“叶靖想要什么?”赵晏的手指敲着案上的密信,信纸边缘被他捏得发皱。这些日子,粮库失窃、盐仓失火、田地里莫名被人放了蝗虫,明眼人都知道是大景的手笔,可熊拓只会逼着世家出钱出力,半点不体恤他们的损失。
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我家主子说了,帮诸位逼退熊拓的眼线,赶走大景的细作,都没问题。但他要楚国的‘支持’——粮草、军械,还有云梦泽沿岸的三个城,作为他‘复国’的根基。”
“复国?”李嵩猛地拍案,“他一个前朝余孽,也配谈复国?”
“配不配,看实力。”刀疤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腰间的短刀,“我家主子在云峰城招兵买马,已有三万精锐,连大景的沈安楠都得暂避锋芒。诸位要是不合作,继续被熊拓和大景两头欺负,用不了半年,恐怕连祖宗的坟茔都保不住。”
赵晏沉默了。楚国世家与熊拓本就离心,当年熊拓能登基,靠的是世家支持,如今却想削藩集权,早就让他们忍无可忍。大景的骚扰只是导火索,真正让他们恐慌的是——熊拓似乎想借这场危机,彻底扳倒世家。
“好。”赵晏忽然道,“粮草军械,我们出;三个城,也可以给。但我们要看到实效——先把大景的细作赶出去,再让熊拓撤掉派驻江南的税吏。”
刀疤脸收起短刀,起身道:“成交。三日后,云峰城会‘送’一批‘流民’过来,他们会‘不小心’烧掉税吏的衙门。至于大景的人……主子说,他有办法让他们‘自投罗网’。”
三日后,楚国江南果然出事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冲进税吏衙门,哭喊着要粮食,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倒了烛台,火舌瞬间舔舐着账本和文书,等官兵赶到时,整个衙门已烧成了焦炭。而负责督查税吏的楚廷官员,竟在火场附近被人发现“意外”坠河,尸骨无存。
消息传到建安城,敬明司指挥使连夜求见叶宇。
“陛下,是叶靖的人干的。”指挥使递上密报,“我们安插在楚国的细作传回消息,那些流民里混了不少云峰城的死士,刀疤脸亲自带队。”
叶宇看着密报,指尖在“税吏衙门被烧”几个字上划过:“他倒是会借刀杀人。既讨好了楚国世家,又给熊拓添了堵,还把脏水泼给了流民。”
“要不要让咱们的人动手,揭穿他?”
“不必。”叶宇摇头,“让他闹。楚国世家与叶靖合作,本就是互相利用,貌合神离。叶靖想要复国,世家想要保权,迟早会内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看戏,顺便……再加把火。”
他对指挥使道:“让细作放出消息,就说‘叶靖与楚国世家约定,待推翻熊拓,就平分楚国土地’。再‘不小心’让熊拓的人截获这份‘约定’。”
指挥使眼睛一亮:“陛下高明!熊拓本就猜忌世家,见了这消息,定会对他们下手!”
果不其然,熊拓收到“约定”的密信后,气得砸碎了龙椅扶手。
“好个赵晏!好个李嵩!竟敢勾结叶靖叛朕!”他在殿内踱步,脸色铁青,“难怪朕派去的税吏总出事,原来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丞相赶紧劝道:“陛下息怒,此事未必是真,或许是大景的离间计……”
“离间计又如何?”熊拓猛地转身,眼中闪过狠厉,“他们私通叶靖是假,但想架空朕是真!传朕的话,调禁军包围齐王府、淮南王府,查抄家产,就说他们‘通敌叛国’!”
丞相吓得魂飞魄散:“陛下不可!世家势大,逼急了会反的!”
“反?他们敢!”熊拓冷笑,“朕正好借这个由头,把这些蛀虫一网打尽!”
消息传到江南,赵晏和李嵩又惊又怒。
“熊拓疯了!他真敢动手?”李嵩握着剑柄,指节发白。
赵晏却异常冷静:“他不是疯了,是被叶靖和大景逼得没辙了。现在怎么办?束手就擒,还是……”
他话未说完,刀疤脸又出现在密室里,这次身后还跟着十个精壮的护卫。
“我家主子说了,熊拓要动手,咱们就先反了。”刀疤脸递过一封调兵令,“云峰城的三万兵马,已悄悄开到云梦泽西岸,只要诸位举旗,他们就立刻渡河,帮你们‘清君侧’。”
赵晏看着调兵令,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叶靖的动作太快了,快得像是早就预料到熊拓会动手。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不反,是死;反了,恐怕也只是叶靖手里的棋子。
“我们……再想想。”赵晏的声音有些干涩。
刀疤脸笑了,笑容里带着威胁:“赵大人,没时间想了。熊拓的禁军,明日一早就到。”
建安城的御书房,叶宇正看着楚国传来的最新战报。
“陛下,熊拓派禁军包围了齐王府,赵晏据城反抗,淮南王李嵩在江南举旗,自称‘勤王’,实则与赵晏合兵一处。叶靖的军队果然渡河了,不过没去帮世家,反而占了云梦泽沿岸的三座城,说是‘暂代防守’。”李德全念着战报,啧啧称奇,“这叶靖,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叶宇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以为占了三座城,就能当他的‘复国’根基?太天真了。”
他对指挥使道:“让咱们的人,把叶靖‘占城自立’的消息,传给赵晏和李嵩。告诉他们,叶靖根本没想帮他们,只是想借他们内乱,趁机抢地盘。”
“另外,”叶宇补充道,“让沈安楠率军开到楚边境,摆出进攻姿态,不用真打,就吓唬吓唬熊拓。告诉他,要是敢调主力去打世家,咱们就趁机收复当年被楚国占去的三州。”
指挥使领命而去,御书房里只剩下叶宇和李德全。
“陛下,这楚国乱成一锅粥,咱们坐收渔利就好?”李德全问道。
“不然呢?”叶宇望着窗外,“让他们斗。熊拓斗世家,世家斗叶靖,叶靖防着咱们。斗来斗去,国力耗尽,民心离散,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会衰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这天下,从来不是抢来的,是熬出来的。咱们把自己的事办好,看着别人犯错,就够了。”
楚国的战火,果然如叶宇所料,愈演愈烈。
熊拓的禁军攻不下齐王据守的城池,又怕大景趁机偷袭,进退两难;赵晏和李嵩发现被叶靖算计,气得想掉头打他,却又被熊拓的军队牵制;叶靖虽占了三座城,却发现城里的百姓早就被战乱吓得逃亡,只剩下空城,粮草都得靠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建安城的御书房里,批阅着十二部呈上的新章程——税务部推行了新的记账法,效率又提高了一成;农业部培育出了抗旱的新粮种,明年可在北方推广;水利部用水泥修的新堤坝,在江南的余汛中纹丝不动。
“陛下,楚国细作回报,叶靖在空城墙上刻了‘大景旧地’四个字,还派人去周边招收流民,说要‘光复河山’。”李德全又道。
叶宇拿起朱笔,在楚国地图上圈出那三座城,淡淡道:“告诉他,想要河山,就自己来拿。朕在这儿等着。”
笔尖落下,仿佛一声轻响,却在楚国那团混乱的暗流下,投下了更深的阴影。这场牵涉多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最终的赢家,早已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