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庆玉城的北境,枯黄的草原像一块被啃噬得斑驳的破毯,风一吹,卷起漫天黄沙,露出底下裸露的砾石。拖儿胡族的帐篷在沙丘间连绵起伏,篝火的浓烟混着沙尘,在天际线上拖出一道灰黑色的轨迹。
“大汗,这次咱们有几成胜算?”副将奥尔克攥着腰间的弯刀,声音被风沙磨得沙哑。他望着远处燕国的边境线,那里隐约可见守军的了望塔,心里没底——拖儿胡族虽有百万部众,却缺粮少械,连战马都因草料不足而瘦弱不堪。
族长,也就是奥尔克口中的“大汗”巴图,狠狠啐了一口带沙的唾沫,眼中燃烧着焦躁与愤怒:“奥尔克,你记住!现在就算只有一成胜算,也得干!”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看看这草原!以前是能没过马腹的青草,现在呢?除了沙子就是石头!再不想办法,咱们全族都得饿死在这鬼地方!”
草原沙漠化的根源,是过度放牧——拖儿胡族为了向大景出售更多羊毛,拼命扩张羊群,羊群啃食草根,连耐旱的沙棘都被啃得干干净净,雨水一冲,表层土壤全被带走,只留下无法耕种的沙地。而大景的羊毛收购价虽高,却让他们陷入了“越养越穷、越穷越养”的恶性循环。
“都怪该死的大景!”巴图咬牙切齿,“他们收羊毛收得欢,却不管咱们草原的死活!现在土地没法养羊了,他们的商人也不来了,这是把咱们往死路上逼!”
奥尔克低声道:“可燕国……毕竟有大景支持,他们的骑兵也不是好惹的……”
“燕国?”巴图冷笑一声,“他们的草原跟咱们这边连着,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咱们去抢过来,就能让妇孺有地方放羊,孩子们有奶喝!”他猛地拔出弯刀,刀尖指向庆玉城的方向,“这不是普通的仗,是族运之战!赢了,拖儿胡族还有活路;输了,咱们就埋在这沙子里!”
他转身对着帐外高喊:“传我的令!除了妇孺,所有能拿起刀的男人,全部集合!带上弓箭、弯刀,牵上战马!今天夜里,咱们就踏平燕国的边境,直取庆玉城!”
夜幕降临时,拖儿胡族的营地沸腾了。
老人们用兽骨酒杯给年轻人敬酒,女人给丈夫、儿子系紧盔甲的系带,孩子们不懂战事,只知道父亲要去“很远的地方”,扒着帐篷的帘子,怯生生地望着整装待发的勇士。
篝火旁,巴图举起酒杯,对着百万部众嘶吼:“勇士们!草原快死了!咱们的牛羊快死了!燕国的草原是咱们唯一的活路!冲过去!抢他们的草场,占他们的城池,让拖儿胡族的旗帜插遍燕境!”
“冲啊——!”
“为了族运——!”
呐喊声在草原上回荡,盖过了风声。120万草原勇士翻身上马,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燕国边境碾压而去。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连月亮都被染成了昏黄色。
燕国边境的烽火台,第一束狼烟冲天而起。
守将赵勇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涌动的黑影,吓得手脚冰凉——他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敌军,密密麻麻的骑兵像蝗虫过境,一眼望不到头。“快!快发信号给庆玉城!拖儿胡族打过来了!至少有百万大军!”
烽火台上的士兵手忙脚乱地点燃狼粪,浓烟滚滚升空。很快,第二座、第三座烽火台接连燃起狼烟,像一串急促的警报,沿着边境线向庆玉城蔓延。
燕国庆玉城内,慕容烈正与大臣们商议如何应对大景的“人皇”流言,听闻北境烽火,顿时惊得从王座上站起:“拖儿胡族疯了?他们敢打过来?”
兵部尚书脸色惨白:“陛下,敌军号称120万,全是骑兵,边境守军根本挡不住!咱们的主力在南境防备大景,北境只有五万驻军啊!”
慕容烈浑身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他刚想在“人皇”之争中捞点好处,没想到后院先着火了!“传旨!调南境十万大军回援!再……再派人去建安城,向大景求援!”
大臣们面面相觑——前阵子还对大景严防死守,现在却要低头求援?但眼下除了大景,没人能挡住拖儿胡族的洪流。
建安城的御书房,叶宇收到燕国的求援信时,正在看户部呈上来的羊毛贸易账本。
账本上显示,大景每年从拖儿胡族收购的羊毛,足够织出千万匹布,利润丰厚。但旁边附带的地图上,拖儿胡族的领地已被标上大片的“沙化区”,与几年前的绿色形成鲜明对比。
“陛下,燕国求咱们出兵,说拖儿胡族120万大军压境,快顶不住了。”李德全忧心道,“拖儿胡族疯了吗?这么多人冲过来,燕国一破,下一个就是咱们的北境啊!”
叶宇放下账本,眉头紧锁。他早知道过度收购羊毛会出问题,却没料到拖儿胡族会被逼到举国来犯的地步。“这不是疯了,是被逼得没活路了。”
他对兵部尚书道:“传旨给沈安楠,让她率八万禁军,携带新式弩箭和震天雷,即刻北上,驰援燕国。告诉她,不用帮燕国守城,就在边境设伏,务必打疼拖儿胡族,让他们知道,大景的北境不是谁都能碰的。”
“陛下,咱们要帮燕国?”李德全有些不解,“他们前阵子还跟赵国眉来眼去,想找咱们麻烦呢。”
“不是帮燕国,是保自己。”叶宇道,“拖儿胡族若占了燕国的草原,势力只会更大,迟早要南下。现在出兵,既能削弱拖儿胡族,又能卖燕国一个人情,让他们欠咱们的,一举两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财政部暂停收购拖儿胡族的羊毛,改从其他部族采购。再让农业部派技术员去草原,教他们圈地轮牧,种耐旱的牧草——光靠打不行,得让他们有活路,才能真正平息战乱。”
沈安楠的军队抵达燕境时,拖儿胡族的先锋已经攻破了三座边境城。
巴图正骑着战马,在城头上狂笑,忽然看到远处扬起的烟尘——那不是草原骑兵的散漫阵型,而是军阵严整的推进,旗帜上的“大景”二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大景的军队?”巴图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奥尔克颤声道:“大汗,他们……他们带着好多黑色的铁管子(震天雷),还有能连发的弩箭……”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景的弩箭已如暴雨般射来,穿透力极强的箭矢轻易撕裂了草原骑兵的皮甲;震天雷在人群中炸开,火光冲天,炸得人仰马翻。120万勇士组成的洪流,在新式武器面前,竟像纸糊的一样溃散。
“撤退!快撤退!”巴图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跑。他引以为傲的草原冲锋,在大景的军阵前,成了一场徒劳的送死。
沙场上,沙尘与血腥味混在一起。沈安楠站在高地上,看着溃逃的敌军,冷冷道:“追上去,打掉他们的主力,留下足够的教训。”
燕国庆玉城的慕容烈,收到大景击退拖儿胡族的消息时,长长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苦涩。
他知道,经此一役,燕国再也离不开大景的庇护了。而拖儿胡族的惨败,也让草原各部看清了大景的实力——那个看似温和的南方王朝,一旦动真格,比草原上最凶的狼还要可怕。
建安城的叶宇,看着沈安楠传来的战报,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道:“战争解决不了沙化的问题啊……”
他提笔写下一道旨意,让新闻宣传部刊印——《告草原各部书》,承诺大景将帮助草原恢复植被,提供耐旱草种和轮牧技术,以公平的价格收购羊毛,不再让“养羊毁草原”的悲剧重演。
风沙依旧在草原上呼啸,但叶宇知道,真正的长治久安,不在于打赢一场战争,而在于让每个部族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安稳地活下去。这或许比任何胜利,都更艰难,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