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谷深处,灰黑色的玄阴煞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如同粘稠的墨汁,光线被彻底吞噬,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依靠道念探查,才能勉强感知周围数十丈范围。温度低得可怕,寻常真道境修士的护体灵光,在此地怕是撑不了多久便会被煞气侵蚀、冻结。
唐允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泽,那是“源初鸿蒙道”道韵自然形成的护体道域,将阴寒刺骨的煞气尽数隔绝。他并未运转法力刻意抵挡,而是任由一丝丝精纯的玄阴煞气渗入道域,被缓慢吸收、炼化,滋养着体内的寂灭、轮回道则。
“越往深处,煞气品质越高,其中蕴含的‘阴’、‘死’、‘寒’之道韵愈发精纯。对寂灭轮回的感悟,确有裨益。”唐允一边前行,一边体悟。他感到停滞不前的寂灭法则,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沿途,他遭遇了几波盘踞的荒兽。有潜伏在煞气泥沼中、突然暴起噬人的“玄阴冥蛇”,真道境三重天修为,毒性猛烈;有成群结队、以煞气为食的“鬼面蝠”,单体实力不强,但数量成千上万,铺天盖地,颇为麻烦;更有一头高达十丈、通体由玄阴煞气凝聚而成的“煞气石傀”,力大无穷,防御惊人,达到了真道境四重天巅峰,被唐允以“源初归墟印”硬生生打散核心,化为一地碎石。
这些荒兽守护的区域,往往伴生着一些阴属性的灵材,如“玄阴草”、“鬼哭花”、“寒玉髓”等,唐允顺手采摘了一些,聊胜于无。
前行了约莫百里,地势陡然下沉,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地穴。地穴入口,浓郁的煞气如同瀑布般倒灌而入,发出“呜呜”的诡异风声,仿佛九幽之门洞开。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百倍的玄阴煞气,自地穴中喷涌而出,让唐允的护体道域都微微震荡。
“煞脉源头!”唐允目光一凝。此地煞气,已隐隐有液化迹象,品质极高,对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修士而言,乃是无上宝地。但同样,此地孕育的危险,也必然远超外围。
他小心靠近地穴边缘,道念向下探去,却被一股强大的、混乱的意志干扰,难以深入。地穴深处,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寒意传来。
“此地不简单。”唐允心生警惕。但他艺高人胆大,略一沉吟,便纵身跃入地穴。
下坠了约莫千丈,周围已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冰寒。煞气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液体,在四周缓缓流淌。地穴四壁,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幽蓝、惨白光芒的奇异苔藓、蘑菇,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空气粘稠,行动都受到极大阻力。
唐允落在一块凸起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上。道念全力展开,也只能覆盖方圆百丈。他正要探查四周,忽然——
嗖!嗖!嗖!
数十道漆黑的、如同毒蛇般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射来,快如闪电,直取他周身要害!藤蔓之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闪烁着幽蓝寒光,显然蕴含剧毒与阴寒之力!
“嗯?”唐允反应极快,身形一晃,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出现在十丈开外。然而,那些藤蔓仿佛拥有生命,一击不中,立刻转向,如附骨之疽,再次缠来!更可怕的是,地穴四壁、地面,同时冒出无数同样的藤蔓,瞬间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唐允困在中央!
“玄阴鬼藤!”唐允认出此物。《流云见闻录》中提及,玄阴谷深处,偶有“玄阴鬼藤”滋生,此藤生于至阴至寒之地,以煞气、生灵精血为食,坚韧无比,刀剑难伤,更蕴含奇毒,可腐蚀法力、神魂,是真道境修士闻之色变的凶物。眼前这片鬼藤,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真道境五重天巅峰,甚至隐隐触及六重天!
“难怪此地煞气如此浓郁,却不见强大荒兽盘踞,原来是被这鬼藤霸占了!”唐允心念电转。鬼藤无灵智,全凭本能捕食,但数量太多,又在这等恶劣环境中,极为难缠。
“寂灭雷剑,斩!”
他并指如剑,灰色雷光迸发,化作数十道剑光,斩向四面八方袭来的藤蔓!雷光至阳至刚,对阴邪之物有克制之效。
嗤嗤嗤——!
雷剑斩在藤蔓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大部分藤蔓被斩断,断口处流出腥臭的黑色汁液,但断裂的藤蔓并未死去,反而蠕动着,迅速再生!而且,被斩断的藤蔓似乎激怒了整片鬼藤,更多的藤蔓从黑暗中涌出,铺天盖地,如同潮水般将唐允彻底淹没!
“再生能力如此之强?”唐允眉头微皱。此地煞气浓郁,为鬼藤提供了无穷无尽的能量,想要将其杀绝,几乎不可能。
“看来,需找到其核心,或直接以绝对力量摧毁!”唐允不再保留,体内“源初鸿蒙道”全力运转,鸿蒙不灭体爆发出璀璨光芒,将缠绕上身的藤蔓震碎!他双手结印,一方比之前更加凝实、庞大的“源初归墟印”凝聚而出!
“镇!”
大印轰然落下,携带着镇压万物的伟力,将前方数十丈范围内的藤蔓尽数碾成齑粉!然而,更多的藤蔓前仆后继,填补空缺,仿佛无穷无尽。
“麻烦!”唐允感到一丝棘手。这鬼藤难缠程度,远超赵无极。而且,他感觉到,在地穴更深处,有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强大的气息,似乎在缓缓苏醒,锁定了自己。
“不能在此纠缠!”唐允目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灰色电光,不再与藤蔓硬拼,而是朝着地穴更深处,那煞气最浓郁、同时也是那股隐晦气息传来的方向,疾冲而去!他倒要看看,这玄阴煞脉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鬼藤似乎被激怒,发出无数尖利的嘶啸,所有藤蔓疯狂蠕动,如同亿万条黑色巨蟒,在唐允身后紧追不舍,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壁都被腐蚀出道道深痕。
唐允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无数藤蔓的缝隙中穿梭,实在避不开的,便以寂灭雷剑或归墟印强行轰开。一路向下,又深入了不知几百丈。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有一个方圆百丈的黑色“水潭”,潭中之“水”,竟是完全液化的玄阴煞气!浓郁到极致的阴寒死寂道韵,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而在煞气水潭中心,一株高达十丈、通体漆黑、生有九条主藤、无数分支的巨型鬼藤,正静静扎根。其主干粗壮,表皮布满诡异的暗紫色纹路,顶端,盛开着一朵脸盆大小、散发出妖异紫黑色光芒的奇花!花蕊之中,隐约可见一颗鸽卵大小、晶莹剔透、内部有黑色液体流转的果实!
“玄阴鬼藤王!至少真道境六重天巅峰!那果实……难道是‘玄阴道果’?”唐允心中一震。据闻,玄阴鬼藤生长万年,吞噬无数生灵煞气,有极小的几率,在煞脉源头凝聚出一枚“玄阴道果”,蕴含最精纯的玄阴本源,对修炼阴寒、死亡、寂灭等道则的修士,乃是无上圣物,可助其道则突破,甚至凝聚相关道纹!
难怪此地煞气如此精纯,难怪有如此多的鬼藤守护!原来,这株鬼藤王,正在孕育道果!
此刻,鬼藤王似乎察觉到了入侵者,顶端那朵奇花微微转向唐允,一股冰冷、暴虐、充满贪婪的意念,死死锁定了他!九条主藤缓缓舞动,每一条散发出的气息,都不弱于真道境五重天!更可怕的是,随着它的苏醒,整个地下空间的煞气都开始沸腾,无数细小的鬼藤从四面八方岩壁中钻出,将唐允的退路彻底封死!
“人类……美味……道果……还差一丝……你的精血神魂……正好!”一道模糊、断续、充满恶意的意念,直接传入唐允脑海。
这鬼藤王,竟已诞生了微弱的灵智!
“想要我的精血?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唐允冷笑,眼中战意升腾。这鬼藤王实力强横,又有地利,确实是个劲敌。但那枚“玄阴道果”,对他参悟寂灭轮回,有极大诱惑!若能得之,寂灭法则必可再进一步,甚至可能触摸到“死亡”道则的边缘!
“吼——!”
鬼藤王似乎被激怒,九条主藤如同九条狰狞的黑色巨蟒,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从不同角度抽向唐允!藤蔓未至,恐怖的阴寒劲风已让唐允体表的混沌道域剧烈波动!与此同时,周围无数细小藤蔓也如同潮水般涌上,要将唐允困死、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