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在家里待一晚上，但看着久未住人、堆满杂物的房间，莫道行顿时没了休息的想法，索性在下午吃完饭后，直接动身前往事发区域。
恶鬼庙位于邻市，几经辗转，来回折腾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到时已是晚上九点，夜色如墨，唯有村口那间被灰雾笼罩的庙宇，周围还亮着几盏昏黄的灯。
庙宇前方，守夜的是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安人员，和村里选出来的两位青壮年，四人围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警亭外，神情紧张。
只见鬼庙周围两米处，用掺了朱砂的红布，和一些画着符咒的黄纸，歪歪扭扭地围成了一个圈，算是唯一的“屏障”。
庙宇本身被一种厚重的灰雾所包裹，莫道行随身携带的异常磁场探测器，指针停留在“炼气初期”的刻度上——
这等实力，拿捏普通人绰绰有余，但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至于那些朱砂黄纸，在他看来更是形同虚设，最多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还真是不知者无畏。”莫道行心下暗叹。
这恶鬼若是真想动手杀人，这四位守夜人恐怕早已是冰冷的尸体。
或许，那鬼物是受制于联盟尚未完全散去的国运正气，才暂时缩在庙宇之内，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刚走近警戒圈，庙中灰雾便是一阵翻涌！
“好香！好香啊！让我看看你们拿了什么好东西来供奉我？好久没有闻到这么诱人的香味了！”一个尖锐而贪婪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阴风，那恶鬼竟直接穿透了朱砂红布与符咒的阻碍，闪现到莫道行面前！
这恶鬼面色青黑，一双眼睛冒着渗人的绿光，仔细看去，皮肤上还覆盖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细密鳞片。
它完全无视了旁人，围着莫道行，像狗一样从上嗅到下，又从下嗅到上，贪婪地吸着气，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与忌惮。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人并非活物，气息诡异，实力更在自己之上。
它毕竟是从恶鬼城爬出来的，有些见识。能散发出如此“香味”的躯体，通常是修炼有成的“尸魅”，但眼前这个又截然不同——它对尸魅可不会有这般几乎要失控的吞噬欲望。
“我靠！我靠！”四位守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连连后退三四米才稳住身形。
想到这些天自己就守着这么个玩意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朱砂布和符纸，根本就是个摆设！这活儿简直是在鬼门关前打转，不能干了！
就在他们心惊胆战之际，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莫道行竟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那恶鬼的青黑鬼脸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靠这么近做什么？找死吗？”
好疼！ 一股灼热中夹杂着冰冷死寂的力量透过巴掌传来，让恶鬼魂体一阵激荡。
“你打我干嘛？！”恶鬼捂着脸，竟脱口而出，语气里充满了错愕和……委屈？
物理驱鬼？
四人都看懵了。身为天南州岛民，各种驱鬼法事至少也见过几次，无不是道士开坛请神，诵经念咒，或以法剑符箓遥指，将鬼怪驱离，
最终用树皮做个小船，里面放上饭团、鸡蛋、纸钱等祭品，手持点燃贡香，一路上每隔十米插香，送到土地公庙旁，算是礼送出境，让鬼物不再打扰活人。
哪见过这样上来就直接抽耳光的？
恶鬼冒出这么一句，属实有些滑稽可笑。它自己做了什么恶事，心里没数吗？说得好像很无辜一样。
“我只是玩闹而已，又没杀人，你打我干嘛？”恶鬼确实感到很委屈。
它觉得自己已经很收敛了，毕竟不是那些毫无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游魂野鬼，自己也是从恶鬼城那种地方摸爬滚打出来的“体面鬼”，又没碍着这位“大佬”的好事。
在它的认知里，能混入人类机构而不被察觉的，至少也得是“邪煞”级别。它自己只是个“恶鬼”，做不到这一点。
它已然把莫道行当成了同类中更高阶的存在。
恶鬼这话，倒是成功让莫道行止住了立刻下杀手的念头。
他心念一转，转头对那四位吓得面无人色的守夜人以及远处一些闻声探头张望的村民喝道：“你们先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关紧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不然很可能会被误伤！”
普通人哪里还敢逗留，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作鸟兽散，纷纷跑回家中，紧闭门户，连灯都不敢开太亮。
见闲杂人等都离开了，莫道行一把拽住那恶鬼，径直踏入了庙门。
就在他踏入庙宇的一瞬间，周遭景象骤然扭曲！
原本只是略显破败的庙堂，瞬间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污秽气息笼罩，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污血，低语和狞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莫道行立刻感受到一股毫不掩饰的、源自整个空间的恶意——
这座庙，已被恶鬼彻底炼化成了它的鬼蜮！在这里，它是绝对的主宰！
“哈哈哈哈！”恶鬼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宏大，如同3d立体环绕音响般在鬼蜮中回荡，它的鬼影也消失不见。
“邪煞凶灵又怎么样？老子可是吞了半只邪煞才成功进阶成恶鬼的！今天吞了你，我说不定就能一跃成为真正的邪煞了！”
“一个小破村庄根本满足不了我！重归人间，老子就是要肆无忌惮地玩个痛快！”
“真的太香了……我一定要慢慢享受……不，要尽快享受！”声音充满了急不可耐的贪婪。
莫道行心中凛然，处理的每一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似乎都带着某种目的性。
他很想趁机问问，鬼物到底在谋划什么？诸神重修，神位破碎，难道连幽都的鬼神也未能幸免？
他屏息凝神，轻易便感知到了恶鬼在鬼蜮中隐藏的真正方位。下一刻，他的身影动了，快如疾风，直接穿透虚幻的屏障，一把将隐遁身形的恶鬼从藏匿处揪了出来！
五指如钩，瞬间抽离了它周身流转的阴森气机。
“在我面前隐遁？”莫道行冷哼一声，“除非你逃离三界之外！”他故意装了个逼，就是为了让这恶鬼产生误判，看看能否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果然，恶鬼被他这手彻底镇住了，感受到彼此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和那诡异力量对魂体的绝对压制，瞬间怂了，连连讨饶：“大佬饶命！大佬饶命啊！是我回来太久，忘记了做鬼的本分，一时猪油蒙了心，我怎么敢对您下手呢……”
“少废话！”莫道行打断它，厉声问道，“恶鬼城的恶鬼，是不是都跑出来了？”他本来还想问问是否有其他鬼城，但转念一想，问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自己所知有限，引起怀疑。
有些事，或许可以之后慢慢从系统那里套出来。
“是…是都跑出来不少……”恶鬼不敢隐瞒，“诸神陨落，秩序崩坏，我们还继续待在那个鬼地方干嘛？等到时机成熟，这人间就是我们的猎场与试炼场！
我现在虽然是恶鬼，但说不准，借着这乱世机缘，还能成就阴神之位呢……”它的话语中，竟透出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痴心妄想！”莫道行冷斥一声，不再犹豫，抽取恶鬼的能量，就要将它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恶鬼魂体即将破碎的瞬间，只听“噗”一声轻响，手中攥住的鬼体竟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原地只留下一个约巴掌大小、被烧得焦黑、散发着浓浓怨念的稻草人。
靠！怎么鬼怪也有替死娃娃？ 莫道行一愣，随即暗骂一声。
随着恶鬼真身遁走，庙宇内的鬼蜮也迅速消散，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污秽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原本破败荒凉的模样，一切回归“正常”，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莫道行眉头紧锁，在庙内及周围仔细搜寻了数遍，却再也感应不到那恶鬼的任何气息。
它逃得太快，太彻底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看来……我还得多练啊！”他低声自语，握紧了拳头。
等到《往生经》修炼到更高境界，重获新生之后，其中记载的种种玄妙术法与攻击手段应该就能解锁，到那时，这些狡猾的鬼物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逃脱！
与此同时，借助替身草人逃过一劫的恶鬼，正拼尽全部鬼力，仓皇地撕开一道通往地狱的缝隙，拼命逃窜。
它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惊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尊残留些许香火气息的神像，本想以此为基，慢慢哄骗人类供奉，汲取信仰和生命力，一步步提升实力。
结果还是没把持住与生俱来的恶念，玩过了火，引来了关注。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它回想起莫道行身上那股奇异的力量，生机与死气完美交融，协调得不可思议，它曾经在某些阴神身上感受过类似的气息——那是神性与负面能量的一种特殊结合。
而且对方徒手就几乎捏碎它的魂体，显然对鬼怪有着极强的克制力。
“难道……是某位幽都大神的转世？”恶鬼越想越觉得可能。
神位破碎，诸神入世重修，并不代表祂们就失去了所有力量和对付鬼怪的手段。一位转世之神，掌握些克制鬼物的法门再正常不过。
“得赶紧回恶鬼城，把消息散出去！”它打定主意，“让它们都低调点！人间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那些转世之神，说不定正等着我们冒头呢！”
它一边逃，一边还在努力回想，幽都之中，究竟有哪位大神的身躯，会散发出如此令鬼物痴迷而疯狂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