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卡兰颤抖着呼唤。
圣吉列斯悬浮在半空,他没有看脚下的子嗣,也没有看周围的盛景。
那双原本如同蓝宝石般澄澈的眼眸,此刻却变成了一片血红。
然后。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那是……血。
猩红的、滚烫的、蕴含着无尽悲痛的血泪。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顺着这位刚刚晋升的天使脸庞缓缓流下,滴落在他的金色胸甲上,炸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天使,在哭泣。
……
画面定格,随后消散,重新凝聚成了圣吉列斯此刻在灵网中的意识投影。
羽翼收拢在身后,完美的身躯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但那两行血泪,却似乎依旧隐隐挂在他的脸上,没有擦去。
灵网空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最暴躁的安格隆,此刻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他见过圣吉列斯流血,见过他受伤,但从未见过这个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兄弟,露出如此绝望的神情。
“圣吉列斯……”
洛嘉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你成功了?你融合了本质?”
“成功?”
圣吉列斯的声音沙哑,仿佛喉咙里含着沙砾。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看着洛嘉,又看了看安格隆。
“如果这就是成功……那代价,未免太沉重了。”
“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圣吉列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流淌着金色的光辉,却也缠绕着血色的阴霾。
“记忆。”
“那些被抹除的、被封印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我看见了那两个空缺的王座。”
“第二原体,和第十一原体。”
圣吉列斯闭上了眼睛。
“洛嘉,安格隆,和你们不同的是,我和他们……曾经那么亲密。”
“第二原体……他总是喜欢在花园里研究那些古老的植物,他送给过我一朵来自他母星的花,那是他亲自培育的,说是能永不凋零。”
“第十一原体……他是个非常好强的孩子,总是跟在荷鲁斯和我身后,想要和我们切磋比试。”
“可是……”
圣吉列斯猛地睁开眼,一股恐怖的灵能风暴席卷了整个灵网空间!
“可是他们都没了!!”
“不是战死!不是牺牲!是被抹杀!是被当做垃圾一样清理掉!然后连同我们在内,所有人的记忆都被那把灵能的手术刀,切得干干净净!”
“我们笑着活了这么多年……视而不见地活了这么多年!”
这才是天使流泪的原因。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逝去的、被遗忘的兄弟。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上的“红渴”被净化了,但那股愤怒,却比红渴更加炽热,更加纯粹。
义愤。
安格隆沉默了。
他看着此时此刻的圣吉列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大天使可以温文尔雅,也可以毁天灭地。
“呼……”
许久之后,圣吉列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出手,动作优雅而决绝地擦去了脸上的血泪。
当手再次放下时,那双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
不再是悲伤,而是如钻石般坚硬的锐利。
“告诉我。”
圣吉列斯看向两人,“现在的情况,到底坏到了什么程度?”
洛嘉和安格隆对视一眼,迅速将戴文事变、道主闭死关、泰拉沉默、荷鲁斯的全银河广播,以及那封“伊斯特凡邀请函”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同步给了这位刚刚归来的兄弟。
听完之后,圣吉列斯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光翼轻轻拍打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法则的涟漪。
“所以,你们在争论去不去?”圣吉列斯问道。
“是!”安格隆闷声道,依然带着一丝怒气。
“那是陷阱。”洛嘉坚持道。
“不,洛嘉。”
圣吉列斯摇了摇头,他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洛嘉,你看到了陷阱的血光,但你没有看到命运的锁链。”
“安格隆是对的。如果我们不去,我们就输了。不是输在战场上,而是输在‘道’上。”
“赫克托曾经在论道时说过一句话:”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现在,荷鲁斯手里拿着‘大义’。他站在聚光灯下,扮演着忧国忧民的战帅。而我们如果不去,我们就是躲在阴沟里的叛逆。”
“洛嘉,你说我们可以守。是的,我们可以守住努凯里亚,守住五百世界。但是其他的星系呢?那些中立的军团呢?那些不明真相的凡人军队呢?”
“当荷鲁斯裹挟着整个银河的‘正义之师’压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士兵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自己是在保卫家园,还是在助纣为虐?”
“士气,是会崩的。人心,是会散的。”
洛嘉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大天使说服了。
“而且……”
圣吉列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光明天使,而是复仇天使。
“正如安格隆所说。”
“我们不仅要去。”
“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
“在那万众瞩目的时刻,降临伊斯特凡。”
圣吉列斯身上的金光大盛。
“荷鲁斯想要演戏?好,那我们就陪他演。”
“他不是想要‘坦诚对话’吗?他不是想要‘治疗’我们吗?”
“那我就站在全银河的面前,站在所有原体的面前。”
“亲手撕碎他那的面具。”
“我要亲自问一问,也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荷鲁斯,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时,一个沙哑的沧桑声音,插入了这场原体之间的对话。
“去是要去,但不能蛮干。”
欧尔·佩松。
这位一直默默站在安格隆身侧的不朽者,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