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涌入“一线天”的魔物，如同决堤的黑色浊流，瞬间填满了狭窄的通道。冲在最前的是行动迅捷、悍不畏死的镰刀魔傀，它们佝偻的身躯覆盖着黑曜石般的骨甲，关节处延伸出三尺余长的弧形骨镰，奔跑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紧随其后的是潮水般的蚀骨魔虫，每一只都有野狗大小，甲壳厚重如铁，口器开合间滴落着腐蚀岩石的酸液；在这黑色浪潮中，还夹杂着数十只浑身布满脓疱的魔物，它们缓慢移动，不时爆开几个脓疱，喷出墨绿色的毒雾，所过之处连岩壁都滋滋作响。
“剑阵，起！”
林轩厉喝，声震峡谷！他手中流云仙剑应声出鞘，剑身震颤，发出清越龙吟，太初剑意灌注之下，剑芒吞吐达丈许，灰蒙蒙的混沌光华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早已布设在入口两侧岩壁和地面的三百六十处太初剑痕、七十二道混沌阵眼被瞬间激发！
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无数道灰蒙蒙、看似微弱却蕴含破灭与秩序本源的剑气从岩缝、地面、甚至空气中浮现，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入口的死亡之网。剑气游走间，隐隐浮现出天地初开、清浊分化的古老意境。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与魔物濒死的嘶鸣混合在一起，形成诡异而惨烈的交响。冲在最前的镰刀魔傀如同撞上了一张无形的锋利丝网，坚固的骨甲和身躯被轻易切开、瓦解！一只魔傀冲得太猛，上半身被三道交错剑气同时掠过，瞬间分裂成七八块碎块，黑色的内脏泼洒一地；蚀骨魔虫厚重的甲壳在混沌剑意面前如同纸糊，连带内部的酸液脏器一同被搅碎成腥臭的浆液；几只脓疱魔试图喷吐毒雾，却被剑气先一步贯穿脓疱，毒雾未散便被剑意净化成缕缕青烟。
狭窄的地形限制了魔物的数量，也使得林轩布下的这第一道“剑意陷阱”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只是一个照面，第一波百余只魔物的前锋便被清空了大半，腥臭的黑色体液和残肢断臂几乎堵塞了入口，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呕的尸墙。
“好！”后方严阵以待的众人精神一振，握剑的手稍稍松了几分。几名年轻的新剑盟弟子甚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魔潮无穷无尽。第一波魔物的死亡并未吓退后面的，反而激发了它们的凶性。更多的魔物踩着同伴滑腻的尸骸，无视飞溅的酸液和骨茬，汹涌扑来，瞬间冲过了被尸体堵塞的剑意陷阱区域，杀到了林轩等人面前十丈之处！
“圆阵防御！苏月，净化光环！”林轩挥剑斩碎一只从尸堆后跃出的镰刀魔傀，黑血溅上他的脸颊，他却浑然不觉，声音冷静得可怕。
早已登上左侧绝壁一处天然平台的苏月，白衣已被岩尘染灰。她闻言双手结印，眉心月华印记光芒绽放，如同在额间睁开了一轮微缩的明月！一道清冷皎洁的月光自她身上升腾而起，初时如柱，随即扩散，化作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环形光晕，缓缓落下，笼罩在入口防线之后的核心区域。
月华洒落，如梦似幻。冲入光环范围内的魔物，身上的魔气如同遇到烈阳的白雪，发出“嗤嗤”声响，蒸腾起黑烟。它们的动作明显迟缓，骨镰挥砍的速度慢了三分，蚀骨魔虫甲壳上的魔光黯淡下去，喷吐的酸液射程也缩短了近半。
新剑盟弟子与刘闯带来的铁剑门修士组成的圆阵立刻稳住。他们按照平日训练，三人一组，背靠背站立，施展出融合了心剑精准与术剑变化的剑招。剑光交织，不求华丽飘逸，只求简洁高效——直刺眼窝、横削关节、下斩肢足。在狭窄地形中，这道由二十余组剑光组成的屏障坚韧如礁石，将黑色的浪潮一次次劈碎。
林轩则如同救火队员，身影在防线各处闪现。哪里压力最大，他的剑光便出现在哪里。流云仙剑在他手中化作道道惊鸿，太初剑意时而成片扫出，灰蒙蒙的剑光如潮水漫过，净化大片魔气；时而又凝聚于一点，剑尖吞吐寸许混沌毫芒，精准地点杀那些试图冲破防线的强悍魔傀，或隐藏在魔群中、正要释放精神尖啸的“厉啸幽魂”——那些半透明的幽灵状魔物往往刚张开虚无的嘴，便被一道灰光贯穿，哀嚎着消散。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血腥气、魔气的恶臭、灵光爆裂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在狭窄的峡谷中淤积不散，令人作呕。怒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魔物嘶鸣声、剑气破空声、酸液腐蚀岩石的滋滋声……各种声音交织成死亡乐章。
时间在杀戮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一个时辰过去，地面上魔物的尸体已堆积到膝盖高度，众人不得不边战边退，利用地形清理尸堆。两个时辰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黑血和汗水，呼吸开始粗重。
防线在魔潮不计代价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了动摇。不断有人受伤，灵力消耗巨大。刘闯带来的铁剑门修士最先出现了伤亡——一名中年修士为了格挡一只镰刀魔傀的突袭，护体灵光被震散，侧面一只蚀骨魔虫趁机喷出酸液，淡黄色的粘液泼洒在他右肩，护身皮甲瞬间被蚀穿，血肉滋滋作响，露出白骨。他惨叫倒地，还未爬起，便被后续涌上的三只魔傀乱镰分尸，鲜血泼溅在身旁同伴的脸上。
“王师弟！畜生！！”刘闯目眦欲裂，挥舞着门板宽的重剑将一只魔傀连甲带躯劈成两半，嘶声大吼：“稳住阵型！不要乱！为他报仇！”
新剑盟弟子也陆续出现了伤亡。一名叫陈松的年轻弟子，入门不到两年，见身旁同伴被两只魔傀夹击，下意识挺剑去救，却忽略了侧翼，被一只镰刀魔傀的骨镰划开了胸腹，鲜血和肠子涌了出来。他踉跄后退，被同伴拼死抢回，喂下止血丹药，却已面色惨白，失去战力，只能被拖到后方简易的掩体后。
林轩心在滴血，每一个伤亡都像在他心头割了一刀。但他眼神冰冷如铁，剑势越发凌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仁慈和伤感只会让更多人死去。
夜幕降临，峡谷上方的天空变成暗紫色，最后一丝天光消失。魔物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黑暗的掩护，变得更加狂暴和诡异。岩壁阴影中，开始有淡灰色的“影魔”渗出，它们能短距离瞬移，专攻修士咽喉、后心等要害；魔群后方，厉啸幽魂的数量明显增多，它们发出无形无质的精神尖啸，数名修为较弱的弟子当场七窍渗血，抱头惨嚎，被同伴拼命拖回。
苏月的净化光环在持续消耗下，光芒开始黯淡。她盘坐的平台下方，已堆积了七只试图攀爬偷袭的魔物残骸。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额间月印的光芒忽明忽灭，显然灵力即将枯竭。但她依旧咬牙坚持，双手法印不变，不断将月华之力洒向最危险的区域，驱散影魔，削弱幽魂尖啸。
林轩将身上储备的所有“太初净光符”——总计八十三张——全部分发了下去。这些简易符箓是他连日赶制，以自身剑意为引，虽然威力有限，只能净化小范围魔气或暂时稳定伤口，但在关键时刻总能起到奇效。一张符箓爆开的净光，往往能让一只魔傀僵直一息，或让受伤弟子的伤口停止恶化。
第一日，在惨烈搏杀中，硬生生撑了过去。黎明时分，魔潮的攻势暂时放缓，似乎是后方在调整。防线已向内收缩了十余丈，遍地都是魔物与人类的尸骸，几乎无处下脚。血水汇成细流，在岩石缝隙中汩汩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败气味。
清点伤亡：新剑盟战死七人，重伤十一人（其中五人彻底失去战力）；铁剑门战死五人，重伤八人。原本不足五十人的队伍，减员近半，且人人带伤，灵力枯竭，疲惫不堪。幸存者沉默地处理伤口，搬运同伴遗体，收集未损坏的法器，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轩靠坐在一块岩石后，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刚刚由苏月勉强缝合。他闭目调息，胸膛剧烈起伏，手中仍紧握着流云仙剑。剑身上已多了几处细微的磕痕。
第二日，黎明短暂休整后，魔潮的攻势迎来了一个低谷，只有零星魔物试探性进攻。林轩等人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处理伤势，吞服丹药恢复灵力，在收缩后的防线重新布置被破坏的陷阱和符阵——虽然材料所剩无几。
苏月不顾劝阻，强行再次展开净化光环，范围缩小到五丈，只为覆盖核心防线。她服下最后一枚回灵丹，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临近午时，真正的考验来了。
地平线处，传来沉闷如雷的脚步声，每一次落地都让峡谷微微震颤。三头如同小山般庞大的黑影，缓缓出现在峡谷入口外的开阔地。
憎恶巨魔。
它们身高超过五丈，浑身由腐肉、碎骨、扭曲的肢体胡乱缝合而成，针脚粗大，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左侧那头巨魔胸口镶嵌着半具尚未完全消化的妖兽骨骸；右侧那头肩膀上耷拉着几条人类的残臂，手指还在微微抽动；中间那头最为骇人，腹部裂开一张巨口，里面层层利齿旋转，滴落着腥臭的涎水。它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如同移动的尸山，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腐蚀性的脚印。
在巨魔周围，簇拥着数量更多、气息更强的精锐魔傀——它们体型更大，骨甲上浮现暗红魔纹；蚀骨魔虫的甲壳呈现金属光泽，口器开合间火星四溅。天空中，也出现了数十只拍打着破烂肉翼、形如石雕蝙蝠的“石像鬼”，它们盘旋着，发出尖锐的嘶鸣，口中滴落腐蚀粘液，在地面烧出一个个小坑。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三头憎恶巨魔的肩头，各自站着一名气息晦涩的身影！他们身着暗紫色魔纹长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中，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并未直接出手，只是冷冷地俯瞰着“一线天”内这如同蝼蚁般的抵抗，眼神中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漠然。
“金丹……是金丹魔修的气息！虽然不如风吼谷那三个老魔深厚，但也是实实在在的金丹威压！”苏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仅仅是那三人无意间散发的灵压，就让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感到呼吸困难，灵力运转滞涩。
林轩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凉一片。他知道，魔教动真格的了。之前的攻击，更像是消耗和试探，而现在，他们派出了足以碾压局面的力量。
“准备……死战。”他缓缓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剑柄纹路淌下。
没有退路，唯有一战！身后是数百里荒野，是无险可守的平原，是更多需要时间疏散的凡人村落。
憎恶巨魔迈开沉重的步伐，无视地面上残留的陷阱和符阵——那些对它们庞大的身躯和汹涌的魔气而言，效果甚微——直接朝着“一线天”入口撞来！地面剧震，碎石滚落。
石像鬼率先发难，它们俯冲而下，喷吐出拳头大小的墨绿色毒液弹，如同雨点般砸向防线！两名铁剑门修士闪避不及，被毒液击中，护体灵光迅速黯淡、腐蚀，皮肉溃烂，惨叫着倒地翻滚。
防线瞬间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剑阵合流！集中攻击巨魔下肢关节！”林轩狂吼，率先冲出！他不再保留，太初剑心全力催动，体内仅存的灵力如同沸水般奔涌，流云仙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灰光大盛，化作一道三丈长的璀璨混沌光柱，悍然斩向最前方那头憎恶巨魔粗壮的右脚踝！
苏月也娇叱一声，鬓发散乱，嘴角溢血，却将所剩无几的月华之力尽数汇聚于剑尖。她的佩剑“皎月”亮如银汞，化作一道净化一切、皎洁如雪的月华剑芒，破空而出，直刺另一头巨魔浑浊泛黄的眼眶！
新剑盟残存的弟子和铁剑门修士，也爆发出了最后的血勇。他们结成三才剑阵，灵力彼此勾连，各种剑光、符箓、低阶法术如同不要钱般倾泻而出，化作一片绚烂而悲壮的光雨，落在三头巨魔身上。
然而，差距太大了。
憎恶巨魔的防御强得惊人，表皮那层混合了魔气、腐肉和骨骼的“装甲”，厚达尺余。林轩全力一剑斩落，混沌剑意爆发，只在巨魔脚踝处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如泉喷涌，却未能斩断其跟腱。巨魔痛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反而被激怒，抬脚狠狠踏下！
苏月的月华剑芒精准命中巨魔眼眶，净化之力与魔气激烈对抗，嗤嗤作响，将那只眼睛烧成一个焦黑的窟窿。巨魔疯狂甩头，却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苏月，巨臂横扫而来！
而其他修士的攻击，落在巨魔身上，大多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或小片焦黑，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反观巨魔，随意一脚踏下，便能将数名躲闪不及的修士连人带防御法术一同踩成肉泥；挥动由无数残肢组成的巨臂横扫，就能将剑阵拍得七零八落，骨折筋断之声不绝于耳。
防线，开始崩溃。
一名叫赵岩的新剑盟弟子，剑法沉稳，已是筑基中期。他为掩护身后受伤的师弟，独自迎上三只精锐魔傀，斩其二，却被第三只魔傀的骨镰刺穿大腿。他踉跄后退，天上盘旋的石像鬼瞅准机会，一口毒液喷在他面门。护体灵光瞬间破碎，他半边脸连同眼睛顷刻腐烂，发出非人的惨嚎，胡乱挥舞着剑倒下，很快被魔潮淹没。
刘闯为救一名被巨魔余波震飞的铁剑门年轻弟子，飞身扑上，用后背硬抗了飞溅的碎石和魔气冲击。他闷哼一声，口喷鲜血，重剑脱手，抱着那名弟子滚出数丈，撞在岩壁上，瘫软下去，胸膛凹陷，生死不知。
林轩杀红了眼。慕芊芊在后方向他呼喊什么，他已听不真切。混沌剑意疯狂倾泻，太初净光在身周不断爆发，将靠近的魔物成片净化、斩碎。他左冲右突，试图稳住阵线，斩杀威胁最大的巨魔和魔修，却也难以阻挡整个防线的溃散。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圆阵早已不成形状，各自为战，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防线最后方、以秘法维持着一个简易“回灵剑阵”的慕芊芊，猛地站了起来。
她是落霞山庄的少主，也是最早加入新剑盟的核心成员之一，性子活泼开朗，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剑法轻灵，擅使一套“流霞剑法”，并不以正面搏杀见长，但在辅助与阵法上颇有天赋。连日血战，她一直默默维持着这个脆弱却至关重要的剑阵——以十八柄低阶飞剑为基，勾连地脉微薄灵气，为前方战友提供微弱的灵力恢复和伤势稳定。自身灵力早已透支，靠丹药强撑，脸色苍白如纸，持阵盘的双手因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
看到防线濒临崩溃，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陈松腹破肠流、赵岩面目全非、刘闯生死未卜……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决绝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舍。
“林大哥！苏月姐！”她清喝一声，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替我……照顾好山庄……告诉我爹……女儿不孝……”
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喷在手中光芒黯淡的阵盘之上！同时，双手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结出了一连串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法印！每一个印诀都抽离着她所剩无几的生机，她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皮肤变得透明，血管清晰可见。
“燃我剑心，祭我精魂——回天剑阵，启！”
嗡——！！！
她手中的阵盘轰然炸裂，化作齑粉！一道炽烈到刺眼的青红色光芒以她为中心，如同星环爆炸般瞬间扩散开来，席卷了整个濒临崩溃的防线！那光芒并非纯粹灵力，而是蕴含着慕芊芊毕生的剑道修为、全部的本命精元、以及燃烧神魂所换来的最后力量！光芒中，隐约有流霞飞舞，有落英缤纷，那是落霞山庄的剑意，是她生命的华彩。
光芒所过之处，所有还活着的新剑盟与铁剑门修士，只觉一股精纯而温和、却又带着悲壮决绝的剑意涌入四肢百骸！损耗的灵力瞬间恢复了大半，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身上的伤口传来清凉麻痒之感，流血止住，甚至开始缓慢愈合；连疲惫欲死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仿佛有暖流抚过神魂。
而冲入光芒范围内的魔物，则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上的魔气剧烈蒸腾消散，镰刀魔傀的骨甲出现裂纹，蚀骨魔虫的甲壳变得酥脆，影魔在光芒中显形、扭曲、消散！就连那三头憎恶巨魔，也在青红光芒的笼罩下，动作明显迟缓，伤口处黑血喷涌得更急，发出痛苦的咆哮。
这青红色的光芒，如同最后的屏障，硬生生将崩溃的防线又往回推了数丈！为林轩、苏月等核心战力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让残存的弟子们重新集结，站稳了脚跟。
然而，光芒的中心，慕芊芊的身影，却如同燃尽的烛火，缓缓软倒下去。她身上的生机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原本灵动明亮的眼眸，迅速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只留下一抹心愿已了的、淡淡的、如同晚霞般静谧的微笑。一阵风吹过，她鬓角一缕灰白的发丝飘落。
“芊芊——！！！”
林轩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撕心裂肺，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总是叫他“林大哥”、喜欢缠着苏月问东问西、对剑道充满热情、偶尔会偷偷给他和苏月缝补衣衫的女孩，在自己面前，燃尽了一切！为了给他们争取一线生机，将自己烧得干干净净！
悲愤、怒火、悔恨、以及滔天的杀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他不再顾及自身消耗，不再考虑任何战术，甚至不再防御！
太初剑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近乎自毁般压榨着每一寸经脉、每一滴精血！混沌剑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灰蒙蒙的剑光中开始掺杂进一丝丝暴戾的血色！流云仙剑发出凄厉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之上，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啊——！！！”
林轩仰天长啸，啸声中满是癫狂与痛楚！他化作一道狂暴的剑光旋风，不再停留于防线，而是疯狂地、决绝地冲入前方最密集的魔群之中！所过之处，剑气纵横十丈，魔物如同被风暴席卷的枯叶，纷纷崩解、碎裂、化为灰烬！镰刀魔傀被绞成骨粉，蚀骨魔虫爆成浆液，石像鬼尚未靠近便被剑意凌空撕碎！
连那三头憎恶巨魔，也在他这不要命般的疯狂攻击下，连连后退！混沌剑意混合着林轩燃烧生命精元催发的血气，无坚不摧！巨魔身上添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腐肉横飞，黑血如瀑！左侧那头巨魔一条腿被斩断大半，轰然跪倒；中间那头腹部巨口被三道交叉剑气撕裂，内脏哗啦啦流出。
“杀！杀！杀——！！”
林轩状若疯魔，眼中只有血色与毁灭。慕芊芊燃尽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与眼前狰狞的魔物重叠。每杀一只魔物，他的疯狂就增添一分，理智便湮灭一分。他不在乎剑会不会断，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只想将这些肮脏的东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血战三日，剑未折，人已亡。
而疯狂，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