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客厅被暖黄的灯光泡得软软的。盛先生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怀里左边一个花亿,右边一个花万,像揣着两块温热的小年糕。电视里正放着孩子们爱看的动画,小兔子举着胡萝卜蹦蹦跳跳,花万的小胖手跟着在盛先生胸口拍呀拍,花亿则乖乖靠在他肩头,小手指着屏幕咿咿呀呀。
“慢点拍,爷爷的老骨头要被你拍散了。”盛先生笑着捏了捏花万的脸蛋,胡茬蹭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花亿被笑声惊动,转过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奶香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是让人心安的味道。
花咏端着洗好的葡萄走过来,刚想坐下,就看到沙发被占得满满当当。他眼珠一转,悄悄绕到沙发后面,双臂一伸,环住了盛先生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像只黏人的大型犬。
“我也要抱。”花咏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刻意的撒娇,手指还在盛先生胸口画着圈,“他们俩占了我的位置,你得补偿我。”
盛先生被他勒得脖子一痒,忍不住咳嗽两声:“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抢位置。”嘴上这么说,却没推开他,反而往旁边挪了挪,腾出点空间,“坐这儿来。”
“不,就要这样抱。”花咏耍赖似的收紧胳膊,脸颊贴着盛先生的耳朵,“这样暖和。”
沙发另一头的花盛和乐乐看得清清楚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爸和爹爹这样,多少年了还是没变。”乐乐剥了颗橘子,分了一半给花盛。
“可不是嘛,”花盛咬了口橘子,酸津津的汁水溅在舌尖,“小时候我撞见爹爹抱着爸的腰撒娇,还以为他们在打架,吓得跑去叫我爸爸住手。”
那时候花盛才上小学,放学回家看到爹地从后面抱着爸爸,两人在厨房门口拉拉扯扯,他以为爹地在欺负人,举着书包就冲过去喊“放开我爸”,结果被爸爸笑着敲了脑袋:“这是不是打架,跟你一样爱撒娇。”
如今再看这一幕,只觉得亲切。盛先生肩上搭着花咏的胳膊,怀里搂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电视的光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像幅被岁月泡软的旧画,每个褶皱里都藏着温柔。
花万被后面的动静吸引,从盛先生怀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花咏环在爷爷脖子上的手,突然伸出小胖手去拽,嘴里喊着“爷爷……玩”。
“这小子,还想抢我的位置。”花咏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等你长大了,让你爸也天天抱着你撒娇。”
花盛在旁边听了,赶紧摆手:“别,我可受不了。”惹得大家都笑了。
花亿则对这热闹的场面没什么兴趣,重新把头埋回盛先生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襟,跟着电视里的音乐轻轻晃腿,裙摆扫过盛先生的手腕,像只振翅的小蝴蝶。
“你看亿亿多乖,”花咏凑到盛先生耳边小声说,“随你,沉稳。”
“那花万随谁?”盛先生挑眉,“随你,皮得没边。”
“随你才对,”花咏不服气地哼了声,“你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比他皮十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怀里的孩子,又像在进行一场只有彼此能懂的秘密对话。花盛和乐乐在旁边听着,没插话,只是偶尔交换个眼神,眼里都带着笑意。
这样的场景,早已成了家里的常态。盛先生看似严肃,却总对花咏的撒娇毫无办法;花咏在外人面前沉稳可靠,在盛先生面前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们的相处模式,像杯温水,不烫不凉,却总能熨帖地暖到心里。
电视里的动画放完了,花万揉着眼睛打哈欠,往盛先生怀里缩了缩,小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只找窝的小猫。花亿也困了,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睡着了。”盛先生动作轻柔地把两个孩子往怀里拢了拢,对花咏使了个眼色,“轻点,别吵醒他们。”
花咏立刻放轻了动作,只是胳膊依旧环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看着两个孩子恬静的睡颜,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和电视里低低的广告音。盛先生靠在沙发上,花咏趴在他身后,两个孩子窝在他怀里,像一串互相依偎的珍珠,被灯光镀上了层柔和的金边。
花盛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轻轻盖在孩子们身上。乐乐也跟着站起来,帮着把毯子边角掖好。
“我们回房了,”花盛压低声音,“爸,花叔,你们也早点休息。”
“嗯。”盛先生点头,目光依旧落在怀里的孩子身上。
花咏挥了挥手,眼睛却没离开孩子们的睡颜。
花盛和乐乐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关门前回头望了一眼——盛先生微微仰着头,花咏的下巴还搁在他肩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依偎在一起,像棵枝繁叶茂的老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纠缠。
“其实这样挺好的。”乐乐靠在花盛怀里,声音软软的。
“嗯,”花盛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等我们老了,也这样。”
“才不要你撒娇,”乐乐笑着推他,“你撒娇肯定很肉麻。”
“那我学爸,让你撒娇。”花盛把她搂得更紧了。
卧室里的灯光也暖融融的,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客厅里的低语还在继续,像首模糊的摇篮曲,轻轻哄着怀里的孩子,也哄着岁月里那些长不大的温柔。
花盛忽然明白,所谓家人,就是这样吧。看惯了彼此最幼稚的模样,包容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撒娇,把那些旁人看来肉麻的瞬间,过成了寻常日子里最踏实的风景。就像此刻客厅里的画面,无需多言,却早已刻进了生命里,成为最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