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的寒气从冻土深处散发着，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上空，将天地间染得一片沉郁。运输车的轮胎碾过积雪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辙在雪地里拖出两道深沟，像是在白纸上划开的墨痕。苏砚站在废弃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连帽檐下露出的半截脖颈还沾着未化的霜花，呵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被冷风揉碎在空气里。
队员们搬运物资的脚步声在空旷厂房里回荡。张队长裹着件军绿色大衣，袖口磨得发毛，却依旧动作利落地指挥着：“大米和罐头分开放，注意轻拿轻放，别蹭破了包装！”几个年轻队员立刻应着，两人一组抬着装满大米的麻袋，麻袋边缘的线头被冻得发硬，蹭过铁架时还会带起细碎的铁锈。角落里，负责清点武器的队员正蹲在地上，将缴获的猎枪、钢管一一分类——猎枪的枪管上还沾着雪水和泥点，枪托处的木纹被磨得发亮，显然是被刀疤那群人用了很久；子弹则装在几个铁皮盒里，盒盖一打开，就能看到黄铜色的弹壳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队员们数得仔细，每数完十颗就用麻绳捆成一捆，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什么易碎品。
被解救的三十多个女人挤在厂房另一侧，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衣，有的怀里还抱着用布裹紧的孩子。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人正低头给孩子系围巾，指尖冻得通红，却依旧把围巾的边角掖得严严实实；旁边两个年长些的女人靠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却能从她们的语气里听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人瞥见站在门口的苏砚，立刻抬手朝她挥了挥，那只手的指关节有些变形，显然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脸上却带着真切的笑容，嘴里说着“谢谢苏同志”，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厂房里的嘈杂，清晰地传到苏砚耳中。
“苏同志，发什么呆呢？”张队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热气的烤红薯被递到苏砚面前。苏砚低头看去，红薯用粗布包着，布面上还沾着些炭灰，热气透过布料渗出来，暖得她指尖微微发麻。“刚跟官方的人通了电话，他们的车已经过了城东大桥，最多半小时就到。”张队长说着，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们说会留一个小队驻守这儿，后续还会派巡逻队清剿刀疤的残余势力，你之前担心的隐患，这下总算能解决了。”
苏砚接过红薯，指尖捏着温热的粗布，心里也跟着暖了几分。她剥开布角，露出里面橙红的薯肉，甜香瞬间漫开来，在冷空气中格外诱人。“这里交给你们，我放心。”她咬了一小口红薯，软糯的口感裹着甜味在舌尖散开，驱散了不少寒气，“我先回去了。”没再多说，她把红薯揣进羽绒服口袋，转身朝着钢铁八十八栋的方向走——一想到那群毛茸茸的身影，她的脚步就忍不住加快了些。
苏砚回到八十八楼后闪身进入空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清香和作物的甜香，与外面的极寒形成天壤之别。她深吸一口气，连肺里都像是被暖透了——空间里的温度常年保持在二十度左右，不冷不热，刚好适合万物生长。
抬眼望去，远处的黑土地一片郁郁葱葱，番茄藤顺着架子爬得老高，沉甸甸的红番茄挂在枝头，表皮泛着水润的光泽，有的还沾着晶莹的露珠；黄瓜藤则垂在架下，翠绿的黄瓜长约半尺，带着细密的白刺，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角落里种着的生菜、油麦菜，叶片鲜嫩得能掐出水来，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像是在打招呼。温室旁边是一片草地，绿油油的草叶上沾着灵泉水，阳光洒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几只白色的小兔子在草地上蹦跳，耳朵竖得笔直，时不时停下来啃一口青草，嘴巴动得飞快，腮帮子鼓鼓的；两只山羊则低着头，慢悠悠地啃着草，尾巴偶尔甩一下，赶走落在身上的飞虫。
而空间的石桌旁，九只小猫正围在一起，热闹得像是在开“战后复盘会”。大猫趴在石桌的正中央，黄白相间的毛发被阳光晒得蓬松柔软，麒麟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桌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它的爪子旁放着一块没吃完的冻干，包装袋被整齐地折好，显然是特意留着等苏砚回来。听到脚步声，大猫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立刻泛起光亮，尾巴扫得更快了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表达喜悦。
六宝蹲在石桌的另一侧，短短的腿扒着桌边，身体努力往前探，小脑袋凑在一张纸上。苏砚走近一看，忍不住笑了——纸上用炭笔描着夜袭刀疤据点的战术图，虽然线条歪歪扭扭，却把整个据点的布局画得清清楚楚：大门的位置标着一个小圆圈，仓库的位置画着一个方块，旁边用爪子印做了标记；甚至连每个小猫的行动路线都用不同颜色的炭笔标了出来，六宝自己的路线旁还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显然是在复盘时发现了可以改进的地方。见苏砚过来，六宝抬起头，用爪子推了推战术图，又指了指其中一个标记，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像是在说“这里下次可以让小九从侧面绕过去，更快些”。
小九站在草地上，狸花豹纹毛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它的长腿绷得笔直，却没个正形，时不时蹦跳一下，用爪子扑向空中的飞虫——一只小蜜蜂从花丛里飞出来，小九立刻来了精神，压低身体，尾巴轻轻晃动，像个蓄势待发的猎手，等蜜蜂飞近了，它猛地一跃，爪子在空中挥了一下，却扑了个空，蜜蜂嗡嗡地飞走了，小九却不气馁，晃了晃脑袋，又继续盯着下一个目标，显然还没从昨晚战斗的兴奋劲里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