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姣没打断,耐心听着。
“那边有几个混子。”
顾言顿了顿,似乎不太习惯说这么多话。
一直以来,他都将沉默当做自己的保护色。
觉得只要自己不跟别人过多的交流,就不会暴露太多。
“他们看我是新来的,想欺负我。”
孟姣的心提了一下。
“一开始,我躲了。”
顾言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但他们觉得我好欺负,就变本加厉。”
他抬起头,看向孟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变得不同,不再是以前的死寂,多了一丝锐利和坚定。
“后来,有一次,他们想抢我带的干粮。我没再躲。”
他没细说过程,但孟姣能想象到,一个半大孩子,被逼到绝境后的反抗,必然是激烈甚至惨烈的。
顾言不想跟任何人起冲突,至少在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前,他要安安稳稳的度过。
只是越不反抗,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他很好欺负。
他也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我打伤了他们其中一个,抢回了东西。”
顾言语气平淡,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当时的不平静。
“从那以后,他们就没敢再惹我。”
他看着孟姣,眼神复杂:“我知道,忍气吞声换不来安生。有时候,你得亮出爪子,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
尤其是在,想要保护什么的时候。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孟姣身上。
孟姣听懂了。
短暂的离开和遭遇,逼着这个沉默的少年迅速成长。
他撕开了那层麻木的外壳,露出了内里被压抑已久的锋芒。
不是变了,他只是……不得不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但这样的顾言,至少不会再轻易被他那个混账爹欺负了。
“嗯。”
孟姣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亮出爪子挺好的,不然总有人以为你好欺负,就像刚才,特别厉害!”
她的笑容纯粹而真诚,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顾言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耳根更红了,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熨过一样,暖洋洋的。
“对了!”
孟姣忽然想起正事,眼睛一亮。
她蹲下身指着旁边一株刚刚就留意到的,叶片呈羽毛状,开着细碎小黄花的植物。
“顾言,你帮我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顾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辨认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后山很多杂草都长这样。”
孟姣却心里乐开了花,不认识就对了!
这说明很可能是一种空间任务需要的、她不认识的草药!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植物连根挖起,放进篮子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心情大好。
“走吧,我们下山吧。”
孟姣站起身,笑眯眯地说:“今天谢谢你啦,顾言。”
顾言看着她轻松愉快的背影,目光落在她篮子里那株杂草。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高兴,但嘴角还是微微弯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下山的小路走去。
阳光正好,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下了山,孟姣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拎着装有那根顾老四带来的麻绳对顾言说:“顾言,你先回家看看吧。我去找大队长伯伯。”
顾言眉头微蹙,有些担忧:“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孟姣摇摇头,眼神是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
“这事,我自己去说更合适。你刚回来,又是他儿子,有些话不方便。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
顾言看着她的眼眸,点了点头。
孟姣提着篮子,直接去了大队部。
大队长正在那儿跟会计核对工分,看见孟姣进来,手里还拎着根麻绳,心里就咯噔一下。
“姣姣?咋了这是?谁又欺负你了?”
大队长放下手里的本子,连忙问道。
孟姣把那根麻绳放到大队长的办公桌上,开口说了。
“大队长伯伯,顾老四刚才在后山脚下,想用这根绳子绑我去破庙。”
一句话,像平地惊雷,把大队长和会计都震住了。
“啥?他真敢!”
大队长站起来,脸色铁青。
他虽然猜到顾老四会使坏,但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然真敢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伯伯你看。”
孟姣指着麻绳:“这就是证据。他亲口说的,要抓我去破庙待一晚上,给我个教训。”
“幸好顾言从亲戚家回来,正好撞见,把他吓跑了。”
会计在一旁听得直咂舌:“这个顾老四,真是无法无天了!”
大队长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麻绳。
“好!好个顾老四!人赃并获!我看他还怎么狡辩!”
他之前苦于没证据,现在证据就摆在眼前!
“伯伯。”
孟姣抬起头,看着大队长。
“这次是绑我,没得逞。下次呢?万一他绑了别家的小孩,或者大姑娘小媳妇,出了事,咱们蓝湾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谁还敢嫁到咱们村来?谁家还敢让闺女单独出门?”
她句句没提自己多委屈,却句句戳在大队长和集体利益最关心的地方。
大队长脸色更加凝重。
这次是孟姣运气好,有顾言碰上。
万一下次没人碰上,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发生。
这种歪风邪气要是不狠狠刹住,以后村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传出去,他们蓝湾村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他这个大队长脸上也无光!
孟姣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轻轻加了一句。
“而且,他整天装病不出工,偷奸耍滑,白占着村里的工分和口粮,对得起那些顶着日头下地、汗珠子摔八瓣的乡亲们吗?”
这话更是说到了点子上。
乡下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干活光吃饭、还尽惹是生非的懒汉二流子。
会计也附和道:“队长,姣姣说得在理啊。顾老四这事,不能再轻拿轻放了!必须得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大队长重重一拍桌子:“处理!必须严肃处理!这回谁说情都不好使!”
他当即对会计说:“去,用大喇叭喊话,让所有社员,现在!立刻!到打谷场集合!开全体社员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