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素世睡着均匀的呼吸声,在夜色之下不断的延展。
如同夜色中温柔的海浪,带着疲惫后的安宁。
珠手诚在长崎素世的身边看着她的睡颜,脸上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神情。
“好梦。”
对于长崎素世来说,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其实也算不上复杂。
一颗试图理解而非单纯怨恨的心,或许能引领她穿越往日的伤痛。
抓住丰川祥子顷刻炼化就可以了。
而同样想要抓住丰川祥子顷刻炼化的就是另外一位重量级的人物了。
另一端三角初华蜷缩在自己公寓房间最深的角落。
这里连窗外霓虹的余光都难以企及。
只有一盏昏黄黯淡的床头灯如同风中残烛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她不像长崎素世,拥有可以倾诉可以共同谋划的对象。
她的战场,只存在于她自己扭曲的内心,以及手中那件已然变质的圣物上。
那是夜晚的光线也休想照耀到的地方才能够仔细品味的甘醴。
只可惜上面的味道已经被她所覆盖得差不多了。
本来就很淡的味道,现在正好更是难以让人明了。
她将它凑到鼻尖,近乎贪婪地、深深地呼吸,仿佛要将那上面残留的最后一丝属于 oblivionis的。
史诗级过肺。
“要是之前能够更加珍惜一点的话.......”
三角初华现在正在不断的自责,自己明明能够更长久的享受。
但是因为呼吸之中的水气和自己的气味已经将其置换了出来,所以说蓝色章鱼的感觉几乎没有了。
没有了。
那清冷的带着一丝疏离感的,如同月光下雪松般的气息,几乎已经消散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呼吸中的水汽。
她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微汗。
以及一种……独属于她自己的带着焦虑和渴望的味。
她自己的气息如同入侵者,已经悄然覆盖置换掉了原本她视若珍宝的痕迹。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充满懊悔,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
“明明……明明可以保存得更久一点的……”
这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恨自己的贪婪,恨那无法抑制的想要一次次贴近呼吸的冲动。
正是这冲动加速了圣物的污染和损耗。
她像个拙劣的保管员,弄脏了自己唯一拥有的与神明连接的圣物。
但这种自责,很快又被一种更深沉更病态的迷恋所淹没。
即便气息已然淡去,即便布料上更多是自己的味道。
但只要一想到这柔软的织物曾
曾吸收
甚至可能浸
一种近乎晕眩的兴奋感就会席卷而来。
她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布料的边缘。
想象着它曾经如何包裹着那具她渴望靠近却始终不敢亵渎的身体。
祥子在舞台上掌控一切的身姿,那冰冷面具下偶尔流露的让她心跳停止的锐利眼神。
还有那天......
那天轻轻揉着她脸颊叫她“小小的星星”时,那短暂却足以焚尽她所有理智的温柔.......
“祥子祥子祥子...........”
她将布料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两颗心脏隔着时空与布料共振。
身体深处涌起一股燥热,让她双腿发软,脸颊滚烫。
这种情感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崇拜或友情,它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一种渴望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如同月光般清冷遥远的人拉入凡尘,甚至染上自己颜色的黑暗欲望。
她知道这是错的是扭曲的是肮脏的。
自我厌恶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她每次从那种短暂的迷醉中清醒过来时便会汹涌而至。
让她浑身发冷恨不得将自己彻底埋葬。
她算什么?
一个只敢在阴影里窥伺,依靠偷取他人私密物品来满足妄想的卑劣之徒?
一个连正面表达情感都不敢,只能在自我构建的幻想中沉沦的懦夫?
“doloris......悲伤?”
她低声嗤笑,笑声干涩而痛苦:
“不......我比悲伤更不堪......我是......”
“星空之下被压制的鱼啊.......”
她是附着在月光下的污秽阴影,
是觊觎着圣杯的渎神者。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
玻璃窗外,是东京永不眠的璀璨夜景。
无数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勾勒出摩天楼宇冷硬的轮廓。
车流如同光的河流,在网格般的街道上无声奔涌。
那片广阔而充满生机的世界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如此遥远而冷漠。
她被囚禁在这方小小的昏暗的房间里。
囚禁在自己构建的充满罪孽与渴望的牢笼之中。
房间里的陈设简洁到近乎空旷一如她此刻荒芜的内心。
单调的白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必要的家具,它们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
空气仿佛凝滞。
带着一种混合了织物柔顺剂和她自身不安气息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那盏孤零零的床头灯是这片压抑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却无法带来温暖,反而将她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像一个张牙舞爪无处可逃的怪物。
而在这无尽的自我审判与压抑的尽头,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盼头的,是珠手诚那个恶魔般的承诺。
“明天……”
这个词汇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在她绝望的心湖上幽幽闪烁。
明天,将会有一件新的货物。
明天,是练习的时间。
练习完了,洗的衣服也应该干了。
珠手诚的偷梁换柱也会完成。
一件刚刚经历过激烈演出浸透了新鲜汗水与炽热体温的全新的圣物。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种混合着强烈期待与更深罪恶感的战栗掠过脊髓。
新的意味着更浓郁的气息。
更真实的触感。
更......接近那个时刻的祥子。
珠手诚......
他就像是一个洞悉她所有弱点与肮脏欲望的魔鬼。
精准地将毒药包装成甘霖递到她的嘴边。
她憎恶他的掌控。
畏惧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却又无可救药地依赖着他提供的这条唯一的。
能让她短暂靠近那份灼热渴望的扭曲通道。
“明天……”
她再次喃喃,将手中已经失去大部分原初气息的布料更紧地贴在脸上,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预先勾勒那份即将到来的馈赠的触感和味道。
于是她又举起了手中的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