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兴而为,兴尽而归”
丰川祥子当然指的是某个典故之中,一人想要去找朋友玩,但是到了朋友的家门之前却突然不去了。
最后别人问他说为什么不进行到底呢?
他说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去找朋友玩,至于找没有找到的结果,有了过程就足够了。
当时的兴致已经完全被满足了之后又怎么需要完成这一个过程呢?
“你这很明是借口吧?”
“如果我说这是借口,那又如何?”
丰川祥子如是回答道,对于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太多的需求。
有的仅仅只是狡辩而已。
嘴只要足够坚硬,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她的反问并非寻求认同,而是以一种近乎现象学悬置的方式。
将借口本身的性质问题括号起来存而不论。
她关注的并非其真伪,而是其在此刻对话中所行使的功能——
一种维持自身同一性不被情感湍流瓦解的防御机制。
这样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内心的柔软还有被看穿的无奈完全的展现出来。
这是一种策略性的坏信仰。
如同萨特所描绘的人逃避自身自由与责任的方式。
她将自己扮演成一个率性而行的、受结果束缚的行动者,从而规避了去面对为何不推门而入这一行动背后所蕴含的沉重的价值判断与情感牵连。
“......”
或者说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也就无所谓被人看穿了。
虽然不论如何珠手诚都能够听懂丰川祥子的情感就是了。
“不能如何。”
“这不就对了?走吧,回去再精修一下乐谱之中我们两个的部分,我觉得我们之间乐器的共鸣倒是可以更加的紧密一点。”
丰川祥子也不提什么现实生活之中的繁琐的事情,仅仅是拿着乐谱作为关系的载体而已。
四十四楼。
这倒是一直都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爽。
特别爽。
爽到不行。
这种爽感并非源于掩饰的成功,而是源于一种共谋的透明。
双方都清楚这乐谱讨论背后所隐喻的真实议题,却又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层符号的面纱。
这是一种建立在高度智力理解与默契之上的游戏。
一种对“能指”与“所指”链条进行刻意操纵和享受的语言狂欢。
丰富的情感体验简化为可标准化生产的符号与结构。
他们关系的本质或许正如德里达所揭示的,永远处于“延异”之中——
既差异又延迟。
无法被固定在一个明确的定义上。
只能在一次次如同乐谱精修般的符号交换中,不断地产生新的痕迹,又不断地擦除旧的痕迹。
它是一种不断生成流变的状态,而非一个稳定的实体。
“音程的和谐,还是指对位法中那看似独立实则相互牵引的旋律线?”
“或者,是试图在复调中寻找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绝对统一的主体间性?”
音程的和谐,隐喻着关系中的协调与共鸣。
对位法的相互牵引,暗示着两个独立个体之间不可避免的相互影响与羁绊。
而复调中寻求统一主体间性的不可能,则指向了后现代哲学对绝对理解和完全融合的怀疑。
每个主体终究是孤独的宇宙。
再紧密的共鸣也无法消除彼此间的根本性差异。
即使这个距离是负数。
丰川祥子听懂了这层层隐喻。
她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仿佛敲击着某个不存在的琴键。
“和谐意味着对不谐和音的压制与解决,那太具暴力性。”
她避开了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批判和谐这一概念本身:
“我更喜欢对位。”
“保持各自的线条与节奏,却在整体的织体中,形成一种……”
“动态的充满张力的平衡。”
这是一种对关系模式的哲学选择。
她拒绝那种要求一方消融于另一方。
或双方共同消融于某个更高统一的和谐模式。
而是倾向于一种承认差异甚至以差异为前提的“对位”式共存。
这种共存不追求完美的融合,而是追求在持续的张力中,达成某种暂时性的脆弱的平衡。
这何尝不是对她与珠手诚乃至她与过去与现在所有复杂关系的一种隐喻?
“动态平衡……”
珠手诚品味着这个词:
“那需要极其精确的节奏感和对彼此声部绝对的倾听。”
“任何一方的微小失控,都可能让整个结构倾覆。”
丰川祥子取下了自己领子边上的丝带。
“那又如何?”
“如果不去尝试合奏就确定音符的不可控性,那么我们又如何区分乐章以及杂音。”
黄昏的太阳洒在了丰川祥子的脸上,那金色的瞳孔一半在光线之内,一半在光线之外。
让人虚虚实实看不清楚气球的颜色。
“假设一个气球的所有部件全部都被依次的污染,然后被替换。”
“随后新的气球依旧会被同样的顺序依次而污染,然后再被替换。”
“接着更多的气球如同前两者一样被按照次序污染,最后被丢掉。”
“那么我们应该认为这些气球是忒休斯之船还是说去认可气球在更换的过程之中承载的气体和液体?”
“就如同忒修斯之船在更换之前,所有的粗壮的木棍都有其作用。”
“假设所有的木棍都是一根木棍,那么这船应该如何定义其存在亦或者是不存在?”
“存在的痕迹并非拥有永续性,但是变化的存在难道就不是存在了吗?”
丰川祥子的一连串提问舒适有点让人像是金发学姐一样。
但是对于珠手诚来说很好理解。
“假设忒休斯之船的木棍是一根木棍,那么这根木棍必然是在海里面搅动的。”
“那么是否可以说明西西弗斯在潮汐的月亮之上砍树时是幸福的?”
“等等.......”
丰川祥子最后好像被珠手诚绕晕了。
上面的信息量大到了一个比较难以处理的地步了。
“那么是否说明气球和忒修斯之船的载体是有一个电车难题的?”
“我选择宽轨。”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