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星坠谷的山脊时,吴不凡的玉琮突然泛起柔光。那光芒不同于往日的六色流转,而是透着种温润的绿意,像初春第一缕透过枝桠的阳光,轻轻落在掌心,竟带着草木抽芽的轻响。
“是灵植在唤我们。”柳媚的金斑藤顺着玉琮的光纹往上爬,藤尖卷着片刚舒展的新叶,叶面上凝着的露珠折射出谷中的景象——成片的奇花异草在风中摇曳,每片叶子都在轻轻颤动,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雷刚正蹲在溪边洗脸,闻言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砸在青石上溅起细花:“灵植还会说话?俺只知道它们会发光、会扎人,没想到还能‘唤’人。”他抓起石斧往背上一甩,斧柄上缠着的布条被晨风吹得猎猎响,那是上次帮雪瑶挡寒潭冰棱时划破的,柳媚用金斑藤的汁液帮他补过,此刻泛着淡淡的绿晕。
雪瑶的合灵剑斜倚在肩头,剑穗的冰珠随着步伐轻晃,映出她眼底的好奇:“玉琮的光指向谷心,那里应该有株‘灵植王’。古籍说星坠谷的灵植因吸收陨星灵力而生,年岁久了能通人语,只是极少主动与人接触。”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触到剑鞘上的雕花,那是苏逸帮她补刻的冰纹,此刻正随着她的灵力轻轻发亮。
苏逸背着共鸣笛走在中间,竹笛的尾端挂着片从断弦琴上飘落的桐木片,是水君灵识消散前留下的。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片,笛身因灵力流转泛着浅黄光泽:“灵植有灵,若非有重要的事,不会轻易惊动外人。说不定……是遇到麻烦了。”
一行人顺着玉琮的光纹往谷心走,脚下的路渐渐被柔软的苔藓覆盖,踩上去像踩着厚厚的绿绒毯。两侧的灵植越发奇特:有的草叶会随着人的脚步声开合,露出藏在里面的珍珠状果实;有的藤蔓会垂下带着甜味的液滴,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能驱散晨露的湿寒;还有种灌木,枝头挂着半透明的“灯笼”,里面盛着细碎的星光,凑近了能听见微弱的“嗡嗡”声,像是星子在呼吸。
“这是‘星语灌木’。”吴不凡停下脚步,玉琮的光与灯笼里的星光相触,灌木突然轻轻摇晃,灯笼里的星光汇成串,在半空拼出个模糊的“困”字。“看来确实遇到麻烦了。”他指尖在玉琮上轻点,光纹化作道细线,顺着灵植的根系往深处探去,像在追踪信号源。
走至谷心,眼前豁然开朗——片圆形的空地上,立着株从未见过的古树。树干粗壮得需三人合抱,树皮是深浅交错的星纹,枝桠上没有叶子,却挂着无数半开的花苞,花苞通体雪白,顶端缀着点陨星般的银亮。最奇特的是树脚下,盘绕着圈深紫色的藤蔓,藤蔓上长着倒刺,正一点点往树干里钻,每钻动一下,古树的花苞就会黯淡一分。
“是‘噬灵藤’!”柳媚的金斑藤突然躁动起来,藤叶竖起像炸毛的猫,“藤藤说这是灵植的天敌,靠吸食其他植物的灵力存活,尤其喜欢陨星灵力!”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指尖下意识抓紧了吴不凡的衣袖,金斑藤则顺着她的手臂往前伸,试图去扯噬灵藤,却被倒刺弹了回来,留下道浅浅的红痕。
古树的枝干轻轻晃动,花苞里溢出淡淡的白雾,雾气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人形——是位穿着素白长袍的老者,面容慈祥,眉眼间却带着疲惫。“多谢诸位远道而来。”老者的声音像风吹过竹林,带着沙沙的质感,“我是星坠谷的‘守星树’,已在此扎根千年,靠陨星灵力滋养谷中灵植。只是三个月前,这噬灵藤不知从何处而来,缠上我的根系,如今灵力已快被吸尽,再这样下去,谷里的灵植都会枯萎……”
雪瑶的合灵剑微微出鞘半寸,冰蓝剑光在晨光里划出冷弧:“我们帮你除掉它。”她注意到噬灵藤的倒刺上泛着黑光,“这藤蔓有毒?”
守星树的白雾人形点了点头:“噬灵藤的汁液带着腐灵之毒,寻常灵火或利刃只能伤其表,杀不死根须。它的根系扎在地下三丈处,与我的主根缠在一起,若用蛮力,恐怕会连我一起伤到。”
雷刚挠了挠头,指腹蹭过石斧的刃口,那里还留着寒潭冰棱的划痕:“那咋办?总不能看着它把你吸干吧?”他胸口的地灵印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地下的情况,“俺能感觉到地下的根须缠得很密,像团乱麻。”
苏逸突然凑近噬灵藤,共鸣笛凑到唇边轻轻吹了个短音。笛声刚落,噬灵藤竟微微一颤,倒刺的黑光淡了些。“它怕特定的音波!”苏逸眼睛一亮,“守星树,你的灵力与陨星共鸣,是不是能发出特殊的频率?”
守星树的白雾人形露出笑意:“没错,陨星灵力的波动有固定频率,只是我如今灵力虚弱,发不出足够强的音波……”
“我来帮你!”苏逸举起共鸣笛,笛身上的桐木片突然发亮,“水君的灵识留了点力量在这木片上,能引动自然灵力共鸣。你用残余的灵力催动星纹,我用笛声配合,说不定能震松根须!”
吴不凡的玉琮浮到守星树头顶,六色光纹缓缓注入树干:“我用玉琮帮你稳住灵力,柳媚,你的金斑藤能感知灵植的情绪,帮我们判断音波的强度。雪瑶,你的冰灵根能暂时冻住噬灵藤的活动,雷刚,你随时准备用石斧劈开松动的根须,注意避开守星树的主根。”
众人点头应下,各司其职。守星树的星纹树皮渐渐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像远古星辰的转动声;苏逸的笛声随之而起,初时轻柔如流云,渐渐变得清亮,与星纹的嗡鸣交缠,形成道无形的音波;柳媚的金斑藤贴在噬灵藤上,藤叶的颜色随着音波变化,绿则代表安全,黄则需调整,红则可能伤树;雪瑶的合灵剑悬在半空,冰蓝剑光笼罩住噬灵藤的主茎,每到音波变强时便落下层薄冰,减缓它的反抗;雷刚则蹲在地上,耳朵贴着泥土,地灵印的红光映得他侧脸发亮,专注地分辨着地下根须的动静。
“再强一点!”柳媚的声音带着雀跃,金斑藤此刻绿得发亮,“噬灵藤的根须在发抖!”
苏逸的笛音陡然拔高,像道银箭刺破晨雾,守星树的嗡鸣也随之变强,星纹树皮上的光芒几乎要凝成实质。噬灵藤剧烈扭动起来,倒刺疯狂地扎向树干,却被雪瑶的冰光冻在半空,动弹不得。
“地下的根须松了!”雷刚猛地站起,石斧高高举起,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俺看到空隙了!”他瞅准守星树主根旁的一处,猛地劈下,石斧带着土灵的厚重之力,精准地砍在噬灵藤最粗的根须上,只听“咔嚓”一声,根须断裂处喷出黑紫色的汁液,却被雪瑶及时用冰墙挡住,溅不到守星树分毫。
随着主根被斩断,噬灵藤的倒刺迅速失去光泽,藤蔓渐渐枯萎成灰黑色,被柳媚的金斑藤一卷,拖到远处的空地上,很快化作了堆粉末。
守星树的花苞瞬间亮了起来,雪白的花瓣层层舒展,露出里面金色的花蕊,花蕊顶端的银亮像真的星子在闪烁。“多谢诸位!”守星树的白雾人形深深作揖,“我无以为报,这‘星陨花’的花蕊蕴含精纯的陨星灵力,能稳固灵根,赠予诸位吧。”
六朵星陨花轻轻飘落,正好落在每个人手中。花蕊入手温润,化作道暖流融入体内,吴不凡只觉玉琮的六色光纹更加凝实,雪瑶的冰灵根里多了点温暖的星力,苏逸的笛音似乎能引动空气中的星子,柳媚的金斑藤抽出了带着星纹的新芽,雷刚的地灵印则亮得像块小太阳。
守星树的枝干上,新的嫩叶正一片片舒展,嫩绿中带着星光,谷里的灵植也随之焕发生机,星语灌木的灯笼亮得更盛,草叶的开合节奏也变得轻快起来。
“星坠谷的灵植会记住诸位的恩情。”守星树的白雾人形渐渐淡去,“若日后有需,只需带着星陨花的气息而来,谷中灵植自会为你们引路。”
离开星坠谷时,雷刚把石斧扛在肩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星陨花的暖流让他觉得浑身是劲:“这趟来得值!不仅帮了老树,还得了好东西,比打寒蛟痛快多了!”
柳媚的金斑藤缠着星陨花的花茎,藤叶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撒娇。她低头笑着拢了拢头发,发间还沾着片星语灌木的花瓣,是刚才藤蔓调皮时蹭上去的,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苏逸的共鸣笛上,桐木片与星陨花的气息相融,笛身泛着淡淡的银辉。他轻轻吹了个音符,谷口的灵植便齐齐转向他们,像是在道别。
雪瑶的合灵剑归鞘时,剑穗的冰珠与星陨花的暖流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回头望了眼谷心的守星树,那里已郁郁葱葱,雪白的星陨花在枝头摇曳,像挂满了星星。
吴不凡握紧掌心的玉琮,六色光纹里多了点星子的银亮。他知道,这趟奇遇不仅是帮守星树解困,更让他们五人的灵根在陨星灵力的滋养下,多了层奇妙的联系——就像星坠谷的灵植们,看似独立,却在守星树的守护下,彼此滋养,共生共荣。
前路还长,但有这样的同伴,这样的奇遇,似乎再远的路,也变得让人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