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边关送来的急报就堆满了御书房案头。唐宁展开最上面一封，边军统领周烈的字迹力透纸背：“匈奴骑兵近日频繁袭扰榆林卫，我军箭矢射出三五十步便断杆，弯刀劈砍竟卷刃，士兵们空有杀敌之心，却无趁手兵器，上月已有二十余卒因兵器崩坏丧命。”
“啪”的一声，唐宁将奏折拍在案上，墨砚都震得跳起。御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兵部尚书李默和军器监监正王怀安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兵器崩坏？”唐宁的声音像淬了冰，“朕每月拨给军器监十万两银子，让你们打造兵器，结果你们就造出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破烂？边军士兵拿着你们造的刀箭，跟拿着烧火棍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王怀安身子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地辩解：“陛下息怒，不是……不是臣等不尽心，实在是军器打造工序繁杂，工匠们手艺参差不齐，难免会有残次品……”
“残次品？”唐宁冷笑一声，起身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把军刀，这是上个月军器监刚送来的“精品弯刀”。他走到殿柱前，猛地挥刀劈下——只听“咔嚓”一声，刀刃竟从刀柄处断裂，断口处全是蜂窝状的气孔。
“这就是你们的‘精品’？”唐宁将断刀扔在王怀安面前，碎片溅起的火星差点烧到他的衣袍，“朕在军营时，一把普通铁刀都能劈砍数十次不卷刃，你们拿着朝廷的银子，造的却是连柴火都劈不动的废物！今天朕要是再纵容你们，明天边军士兵就会拿着这些破烂，死在匈奴人的马蹄下！”
李默连忙磕头：“陛下，臣愿牵头整顿军器监，严查贪腐工匠，定要造出合格的兵器！”
“整顿？”唐宁蹲下身，看着地上的断刀碎片，“光靠严查没用，工匠们没有动力，造出来的兵器永远是应付差事。朕要改改军器监的规矩——仿军营的军功制，设‘质量奖’，谁造出的兵器质量最好，朕就给谁重奖；谁要是敢造残次品，不仅要罚没工钱，还要发配边疆，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造的破烂害死了多少士兵！”
当天下午，唐宁就召集军器监的工匠、管事和兵部官员，在军器监的锻造坊召开“质量整顿会”。锻造坊内，十几个火炉还在冒着黑烟，地上散落着不合格的箭杆和刀坯，工匠们站在两侧，眼神里满是不安。
唐宁走到锻造炉前，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他转过身，对着工匠们说：“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一辈子都在打铁造兵器，手上的老茧比鞋底还厚。你们的手艺，本该用来保护边军、保卫大启，可现在，却因为应付差事，造出了残次品。”
他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些：“朕不是要为难你们，相反，朕要给你们机会。从今天起，军器监推行‘质量奖’，每月评选一次，分三个等级：
- 一等奖：选出十把最锋利的弯刀、一百支最坚韧的箭矢，打造这些兵器的工匠，赏银五十两，还能减免半年徭役；
- 二等奖：选出二十把合格弯刀、两百支合格箭矢，工匠赏银二十两；
- 三等奖：所有造出合格兵器的工匠，每人赏银五两。
但要是谁造出的兵器不合格，不仅没有工钱，还要在锻造坊前罚站三天，让所有人都看看，应付差事的下场。要是连续三个月都造出残次品，直接发配边疆，永不录用！”
工匠们听完，都交头接耳起来。老工匠张铁匠皱着眉说：“陛下，赏银是不少，可这质量怎么评啊？要是管事们偏心，只给关系好的工匠评奖，咱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朕早就想到了。”唐宁指着锻造坊中央的木桩和靶子，“朕让人做了‘质量测试标准’：弯刀要能连续劈砍木桩十次不卷刃、不断柄；箭矢要能射穿三十步外的三层牛皮，箭杆不折断。每次测试，都由兵部官员、禁军统领和工匠代表一起监督，谁也别想搞小动作。要是发现管事偏心，不仅取消他的职位，还要抄没家产！”
为了让工匠们信服，唐宁当场让人拿来三把弯刀——一把是上个月的残次品，一把是普通工匠刚造好的，还有一把是张铁匠年轻时打造的旧刀。按照测试标准，残次品劈砍三次就断了；普通工匠的刀劈砍七次后卷刃；而张铁匠的旧刀，连续劈砍十次，木桩碎成木屑，刀刃却依旧锋利。
“看到了吗？”唐宁举起张铁匠的旧刀，“这才是合格的兵器！张铁匠，要是你现在能造出这样的刀，每月五十两赏银，朕亲自给你颁奖！”
张铁匠看着自己的旧刀，眼眶有些发红。他以前在军器监，每月只能拿二两银子，不管造得多好，都得不到认可，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干劲。现在听说造好兵器能拿重奖，他当即跪倒在地：“陛下，老奴要是造不出合格的兵器，甘愿受罚！要是能造出，定要让边军士兵用上最好的刀箭！”
有了张铁匠带头，其他工匠也纷纷表态，愿意参与“质量奖”评选。唐宁趁热打铁，又制定了三条补充规则：
1. 材料公开：军器监采购的铁矿、木炭等材料，都要公开重量和质量，由工匠代表和兵部官员共同验收，防止有人用劣质材料以次充好；
2. 工序监督：在锻造、淬火、打磨等关键工序，都安排禁军士兵值守，记录每道工序的负责人，一旦出现质量问题，能直接查到人；
3. 技术交流：每月举办一次“工匠交流会”，让手艺好的工匠分享经验，教其他工匠锻造技巧，共同提高兵器质量。
“质量奖”推行后，军器监的风气立刻变了。以前，工匠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敷衍了事；现在，很多工匠天不亮就来到锻造坊，仔细挑选铁矿，反复琢磨淬火的火候，甚至有人还自己研究新的锻造方法，只为了能造出更好的兵器，拿到赏银。
张铁匠为了提高弯刀的锋利度，反复调整淬火的水温，一开始，刀要么太脆易断，要么太软易卷刃，他连续试验了十几天，手上被烫伤了好几处，终于找到最合适的水温——用井水冷却，水温控制在十度左右，淬火后的弯刀既锋利又坚韧。
年轻工匠李二郎，以前总爱偷懒，造的箭杆都是歪的。现在为了拿奖，他每天都练习削箭杆，还向张铁匠请教技巧，不到一个月，他造的箭杆不仅笔直，还能承受更大的拉力，射得更远、更准。
一个月后，到了“质量奖”评选的日子。军器监的院子里，摆满了工匠们送来的兵器，兵部官员、禁军统领和工匠代表组成的“评审团”，正在逐一测试。
测试弯刀时，张铁匠造的十把弯刀，每把都连续劈砍十次木桩，刀刃依旧锋利，断口处没有任何气孔；李二郎造的箭矢，射穿三十步外的三层牛皮后，箭杆还能保持笔直，没有一点弯曲。
最终，张铁匠拿到了一等奖，唐宁亲自给他颁发了五十两银子和一块“兵器大师”的牌匾。当唐宁把牌匾递给张铁匠时，老工匠激动得手都在抖，哽咽着说：“陛下，老奴造了一辈子兵器，今天终于得到认可了！以后老奴一定好好教其他工匠，让所有人都能造出好兵器！”
李二郎拿到了二等奖，二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他捧着银子，对身边的工匠说：“以前我总觉得造兵器没意思，现在才知道，只要用心，不仅能拿重奖，还能为边军做贡献，这比什么都强！”
那些造出残次品的工匠，按照规定在锻造坊前罚站三天。他们看着其他工匠拿着赏银，脸上满是羞愧，纷纷表示以后一定用心造兵器，再也不敷衍了事。
“质量奖”推行三个月后，军器监打造的兵器质量大幅提升。边军统领周烈在奏折里写道：“如今我军的弯刀，能劈砍匈奴骑兵的铠甲；箭矢能射穿敌兵的盾牌，士兵们士气大振，上个月与匈奴交战，不仅击退了敌军，还缴获了三百多匹战马。这都是陛下‘质量奖’的功劳啊！”
唐宁看着奏折，心里十分欣慰。他知道，“质量奖”不仅提高了兵器质量，还激发了工匠们的积极性，让他们从“要我造好”变成了“我要造好”。这才是治理的关键——不是靠强制命令，而是靠合理的制度，让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这天，唐宁特意来到军器监，看到工匠们都在热火朝天地锻造兵器，锻造坊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比以前响亮了许多，也更有干劲了。张铁匠正在教几个年轻工匠淬火的技巧，李二郎则在仔细打磨箭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专注的神情。
唐宁走到张铁匠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弯刀，笑着说：“张铁匠，最近造的刀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再拿一等奖？”
张铁匠连忙放下锤子，躬身道：“陛下，老奴最近又改进了锻造方法，现在造的刀，能连续劈砍十五次不卷刃！下个月的一等奖，老奴志在必得！”
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记住，你们造的不是兵器，是边军士兵的命，是大启的江山。只要你们能造出最好的兵器，朕就永远给你们最好的奖励！”
离开军器监时，夕阳正照在锻造坊的屋顶上，金色的光芒洒在地上，映得那些整齐摆放的兵器闪闪发亮。唐宁知道，有了这些好兵器，有了这些用心的工匠，大启的边防一定会越来越稳固，匈奴再也不敢轻易来犯。
回到皇宫，唐宁立刻下旨，将“质量奖”推广到全国的兵器工坊，让所有造兵器的工匠都能参与评选。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大启不仅能有最好的士兵，还能有最好的兵器，总有一天，能让匈奴臣服，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大启的江山永远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