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江陵的决定,连同登基大典的日期。
化作一卷卷由内侍官亲捧的诏书。
自成都出发,星夜兼程发往汉中王刘备治下疆域的各个角落。
一匹快马,冲破了建业城的晨雾。
信使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手中碰着一卷明黄卷轴。
诏令要求所有在外的方面大员,包括左将军马超、右将军张飞、前将军关羽、以及镇北将军魏延。
即刻启程前往江陵,准备参加登基大典并接受封赏。
建业,镇北将军府。
书房之内,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静。
魏延接过那份散发着墨香与尘土气息的诏书,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曹丕篡汉,刘备称帝。
这是大义,是人心,更是必然。
作为熟知历史走向的穿越者,他甚至比成都的诸葛亮更早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
他随意地将诏书在桌案上展开。
那上面用工整小楷写就的“章武”年号与“定都江陵”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都看看吧。”
他将诏书推向桌案中央,递给一旁的陆逊、诸葛恪等人。
最先拿起诏书的是诸葛恪。
他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全部内容。
“妙啊!”
诸葛恪抚掌大笑,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定都江陵,此乃天子镇国门之势!”
“王上这是要居中掌控全局,将益州、荆州、江东连为一体,时刻准备北伐!”
他抬起头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言语间透着一股锐气。
“看来我们的大王,其志在天下,而非偏安南方一隅!”
陆逊只是静静地拿起诏书,仔细研读。
“陛下此举,名为掌控,实为倚重。”
陆逊的声音温润而清晰。
“荆州与江东将成为未来北伐的两个轮子,而陛下就要坐在江陵这个中枢,亲自驾驭了。”
“我等的担子,怕是要更重了。”
邓艾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舆图前。
他的指尖从江陵出发沿着汉水逆流而上,最终停在了一个点上。
“水路,顺畅。”
“若从江陵出兵,大军半月可抵襄樊城下。比之从汉中翻越秦岭快了何止数倍,兵马粮草之耗损,更是天壤之别。”
魏延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几人的分析。
一个看到了战略雄心。
一个看透了帝王心术。
还有一个算清了后勤兵略。
他最核心的这个班底,没有一个是蠢货。
这让他很放心。
“既然大王有令,我等自当遵从。”
魏延站起身,开始下达指令。
“此次江陵之行,我必须亲自前往。我走之后江东军政要务,由伯言、元逊、士载、子干,你四人共同暂代。”
他看向陆逊与诸葛恪。
“伯言、元逊,江东新政的推行以及即将开始的第一届科举,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需要一个能够源源不断为大汉输送人才与钱粮的江东!”
“诺!”二人躬身应道。
他又转向邓艾和钟离牧。
“士载、子干,各营兵马的操练,水军的巡防,建业的城防,务必加倍警惕。”
“我不希望在我回来之前,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诺!”两个年轻人同样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最后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如同山中猛兽般的那剌。
“那剌。”
“末将在!”那剌一步踏出。
“点齐三百亲卫,三日后,随我前往江陵!”
“遵命!”
……
夜,深了。
镇北将军府,一间不为外人所知的密室之内。
魏延将自己最核心的班底,再次召集于此。
陆逊、诸葛恪、邓艾、钟离牧。
四人分坐两侧,气氛比白日里沉重了许多。
魏延没有坐,他背着手在密室中缓缓踱步。
“今日白天所言,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四人。
“现在,我跟你们说几句心里话。”
“此次江陵之行,是封赏也是敲打。是祸是福,尚未可知。”
他的话,让在场几人心中皆是一凛。
“陛下定都江陵,坐镇中枢掌控全局,这是阳谋也是帝王权术。”
“他需要倚重我们江东。但他同样要确保这把最锋利的刀,绝对不会伤到他自己。”
“朝堂之上,人心难测。”
“今日的功臣或许就是明日的阶下囚。这样的事,史书上还少吗?”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逊和诸葛恪的脸上,都现出了凝重之色。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魏延话中的深意。
“所以我不管陛下如何封赏,不管朝堂上那些文臣武将如何风云变幻,更不管他们怎么看我们江东这一脉。”
魏延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在空中一点。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把江东给我打造成一块铁桶!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我要整个江东的军、政、财、人,全都牢牢地攥在我们的手心里!”
“我要让江东的每一个郡县,每一座兵营,都兵强马壮!”
魏延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陆逊的脸上。
“伯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逊缓缓起身,对着魏延深深一拜。
“将军放心。”
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却重逾千钧。
魏延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邓艾和钟离牧几乎是同时站起,抱拳躬身。
“将军放心!”
诸葛恪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他笑着长身而起。
“将军此去尽管纵横捭阖。江东有我等在,必为大王和将军守好这片基业,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动摇分毫。”
魏延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很好。”
魏延的声音再次沉了下来,回荡在密室之中。
“江东,必须是我们大汉的江东。”
“决不可让曹贼有机可乘!”
众人神色一凛,齐齐躬身。
“诺!”
密室的门被推开,众人鱼贯而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魏延独自一人留在室内,他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凝视了许久。
他的手指划过荆州划过江陵,最后一路向北。
那里是襄樊,是宛城,是许都,是洛阳。
是那片他魂牵梦绕,立誓要亲手夺回的中原故土。
江陵之行,是棋局的开始。
他抬起手,从棋盒中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
一声轻响。
那枚棋子,被他重重地按在了舆图上“江陵”的位置。
一个新的战局,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