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 凌晨 完达山主峰南麓
松花江支流乌斯浑河的水波在残月里碎成银箔,萧锋踩着河床裸露的玄武岩跃过时,靴底红黏土与岩石摩擦的“咯吱”声,在寂静山林里格外清晰。
这种完达山特有的红黏土含氧化铁量极高,沾在鞋底能增重成三斤的泥疙瘩,稍不留神还会在湿滑岩面上打滑。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露水,指腹触到伪装帽檐上插着的榛子枝叶,用来遮掩钢盔反光。
远处猫头鹰“三长两短”的啼叫刺破夜空,萧锋猛地顿住脚步。
这是于昊天约定的安全信号,他攥紧腰间百式冲锋枪的木质枪托,枪身还带着缴获时日军士兵的体温。
片刻后,榛子丛后钻出个壮实身影,崔大林蹲在地上展开折叠式军用地图,粗粝的手指划过等高线密集的区域,指甲盖里嵌着的红黏土在图上留下浅痕:
“伐木场改的军需仓库,原是俄国人修的,后来被鬼子加固过,四周挖了两米深的鹿砦,守备兵力一个中队,全是关东军驻东宁要塞的补充兵。”
头顶传来枝叶轻响,林雪像只山猫从白桦树梢滑下,狙击枪枪管裹着的麻布蹭掉几片树叶。
她半跪在地调试九九式狙击枪,瞄准镜片上的露水被她用袖口一抹,留下道浅痕:
“新增两挺九二式重机枪,都架在四角碉堡里,左边那个对着铁道,右边的覆盖仓库正门。”
她指尖在崔大林手背上点了两下,指甲缝里残留的青苔蹭在对方虎口处。
“我在树上盯了三个小时,凌晨两点换岗,换岗兵要去伙房喝热汤,有十分钟空档能钻。”
萧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向山坳,伪装网用松枝和藤蔓编结,在月光下与周围树林融成一片,只有仓库铁皮屋顶的反光偶尔闪过。
铁轨像一条银色的巨龙,从仓库里蜿蜒而出,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隧道口。
枕木整齐地排列在铁轨下方,它们之间的碎石被压得严严实实,仿佛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揉捏过一般。
在这看似平静的铁轨上,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仔细观察,可以清晰地看到日军巡逻队留下的皮靴印,这些脚印深深地印在碎石上,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紧张与戒备。
这条支线并非普通的铁路,它承载着重要的使命。
每天凌晨三点,一辆补给车会准时驶过这里,为东宁要塞的日军一个联队送去急需的弹药、粮食和药品。
这些物资对于坚守在要塞中的日军来说至关重要,足够他们支撑半个月的时间。
“爆破组跟我,带三箱tNt,重点炸弹药库和铁道岔口。”
萧锋检查着百式冲锋枪的弹匣,三十发6.5mm子弹压得满满当当。
“大林带主力佯攻东侧,用歪把子机枪吸引火力,记住,枪响后二十分钟必须撤到二道沟汇合。”
崔大林咧嘴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个黑陶酒壶晃了晃,壶口飘出浓烈酒香:
“完达山老烧锅,用火山岩缝里的泉水酿的,度数够劲。谁先得手谁喝头口,输的人得替伤员扛枪。”
凌晨2:07分,东侧突然爆发出密集枪声。
崔大林指挥的战士趴在榛子丛后,日制三八式步枪的“啾啾”声与歪把子机枪的“哒哒”声混在一起,曳光弹拖着橙红色尾焰掠过夜空,在仓库围墙上溅起火星。
几个日军哨兵刚探出头,就被林雪从了望塔上射出的子弹击中,尸体顺着碉堡梯子滑下去,闷响在夜里传得很远。
萧锋趁机带着爆破组贴近西侧围墙。长生蹲在铁丝网前,虎牙剪的刀刃卡在铁丝交叉处。
“咔嗒”一声剪断第三根铁丝时,墙内突然传来红腿鹌鹑“咕咕”的叫声——这是于昊天的信号,他提前潜入仓库,已经控制了西侧岗哨。
推开仓库木门的瞬间,霉味和弹药的金属味扑面而来。
萧锋用手电筒扫过,一排排印着“昭十五式”的木箱堆到屋顶,木箱缝隙里漏出的6.5mm步枪子弹,在月光下泛着黄澄澄的光。
他撬开最里面的木箱,里面整齐码着九二式重机枪的弹链,油布包裹的炮管从角落露出来,是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更深处的角落里,二十多个铁皮桶摞成小山,桶身上“满航”的钢印清晰可见,于昊天拧开桶盖闻了闻,眉头一皱:“是航空汽油,挥发性强,爆破时能引大火。”
“五分钟布设完毕,每个弹药箱旁放一块tNt,用化学延时引信连起来。”
于昊天蹲在地上接线,眼镜片反射着引信仪表盘的绿光,“延时三十分钟,足够我们撤到二道沟,到时候火能烧到半山腰。”
突然间,一阵清脆而响亮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声巨响所震撼。
这声枪响来自林雪手中的狙击枪,它位于了望塔的顶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战场。
“砰!”子弹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出,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它精准地击中了一个日军士兵的胸膛,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那名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倒一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枪的威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周围的日军士兵都被惊呆了。
他们瞪大眼睛,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而林雪则静静地站在了望塔上,手中的狙击枪还冒着一缕青烟,仿佛她刚刚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萧锋心里一紧,抬头看见三个日军端着步枪朝仓库跑来,提前换岗了!
他像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个翻滚,迅速地躲到了航空汽油桶的后面。
这个动作快如闪电,仿佛他已经预见到了危险的来临。
他紧紧地握着百式冲锋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但他的手却异常稳定,没有丝毫的颤抖。
当他透过桶缝看到日军士兵的身影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枪口从桶缝里伸出去。
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击中了铁桶。
铁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子弹在桶壁上溅起一串耀眼的火花,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然而,这并不是一场美丽的表演,而是一场生死较量。
日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身体像被重锤击中一样猛地向后倒下。
鲜血从他们的伤口中喷涌而出,顺着桶壁流淌到地上,与红黏土混合在一起,凝成了黑紫色的血块。